玉棠春（3）（1/2）

王后迟迟未语，边上的阿姒手里的手绢早被绞成了一团，她惴惴不安地偷觑着王后，忐忑地等王后发话。

虽然她这个姐姐蠢是蠢了些，好在也是因为她蠢才会主动提出要陪着这个瞎子去北域，她可不愿意去北域那种地方，那里天寒地冻不说，人还个个蛮横，等她有命回来，怕是十殿下早把她忘了。

前两天十殿下还刚夸了她卿卿可人，她今天还要去给十殿下送点心呢，她可不能走。

这个蠢姐姐可是帮大忙了，罢了，等以后她做了宠妃，便大发慈悲让殿下将她接回来好了，也算报答她了。

“那便让阿姜姐姐跟我去吧。”

白绸蔽目的温润少年微微扬起唇角，莞尔道。

王后与何嬷嬷对视了一眼，权衡利弊后，她沉吟了片刻，终究是点头同意了。

南齐四月多雨，傍晚便又淅淅沥沥响起雨声。

岁将叠好的衣裙放进包袱，旁边阿姒坐在油灯下看着她清雅如莲的眉眼，撒娇道，“姐姐，我舍不得你，你走了她们都欺负我。”

“我还从未听过你在谁手上吃过亏。”岁似笑非笑地打开化妆匣的锁，从里面拿出一只青色的玉镯。

阿姒一见到镯子眼都挪不开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央求起来，“姐姐，这个镯子就留给我做念想吧，以后只要看见这个镯子就跟看见姐姐一样。”

“正好，我准备将阿娘的簪子留给你。”

阿姒知道那根簪子，是临终前阿娘交给阿姜的，先不说花样款式早就过时了，一根穷酸的银簪子跟传家宝一样代代相传，她才不要。

阿姒盯着岁手里的镯子，心下不满，“好事全让姐姐占了，姐姐一点也不疼我。”

阿姒是早产下来的，险些没保住，所以自小两人母亲便对阿姒格外溺爱，即便家中贫寒，母亲和阿姜都是将最好的紧着先捧到阿姒跟前。

母亲去世后，阿姜更是对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时刻牢记于心，只比阿姒大两岁的她像母亲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阿姒。

只是阿姒的性子并不好，心高气傲的她向来看不上木讷的阿姜，终日想着做皇子妃，沉默寡言的阿姜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讲不出大道理，只能反复告诫阿姒在宫中要谨言慎行，可惜阿姒丝毫听不进去。

这个镯子虽不知是从何而来，但阿姜一直珍藏在匣子里，平日里的大小赏赐阿姜看也不看全给了阿姒，唯独这个镯子阿姒软磨硬泡了许久阿姜也不曾松口。

既然阿姜都没给，那岁自然也没有给她的道理。

“毕竟谁不喜欢占好事呢？”岁勾了勾唇，当着阿姒的面将镯子套在了腕上。“成色差了点，算了，将就用着吧。”

阿姒被呛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个姐姐突然就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不等她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宫人的通传。

“阿姜，大王下旨令殿下即刻启程，你赶紧去殿下那里。”

原定的次日辰时出发，竟然连一宿也不肯让十八皇子多待，也不知道这位娴贵妃到底在怕什么。

岁心下嘲讽，应了声是。

将包袱拴紧，临出门时，岁脚步一顿，忽然回头看向还来不及收起一脸幸灾乐祸的阿姒。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矮了大半个头的阿姒，语气意味深长，“阿姒，眼前的富贵纵然诱人，也要有命享用，谨言慎行。”

阿姒小心思被拆穿，一时脸色有些变幻，岁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毕竟阿姒的结局不在她此行的目的中。

阿姒捏着手帕看着岁施施然离去，贝齿将下唇咬得有些发白。

今天她这个姐姐与以往简直大不相同了，好些时候光是她看她一眼，她都心虚得不敢与她对视，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样。

想到岁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阿姒将从岁枕头下摸出的簪子嫌弃地丢在一边，咬着银牙暗自发誓。

她生了这张脸就是为了做娘娘的，她一定会成为宠妃，走着瞧吧！

外面雨势愈发大了起来。

天色昏黄，竹影摇曳，凌乱的雨点将琉璃瓦扑打得叮当作响，一身玄青锦袍的少年盘坐在矮桌前，听着廊外竹林的风雨声。

殿内无人侍奉，也未点灯，一片空洞中，少年坐在大敞的竹门边，和昏暗的天色融为了一体。

矮桌上摆着的棋盘棋布星罗，偶尔有几滴雨点溅到棋盘上，少年手执白子，许久没有动作。

这时，有人无声走了进来，将一件玄色大氅轻轻披在少年身上，浓稠的暮色中，少年白绸下的脸玉石般无暇。

“殿下，该动身了。”少女轻声提醒道。

白子落下，少年又执黑子，他温声道，“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殿下在哪里，奴婢便在哪里。”

少女的声音在飘摇的风雨声里清晰可闻，少年微微勾唇，指尖棋子落在棋盘上，打碎了上面的雨珠。

“那便走吧。”

几日后，天蒙蒙亮，一叶小船缓缓从河心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