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天的一夜（1/1）

叶子蜷缩在大门旁边靠墙的角落，角落里有一小堆柴火，是往年的棒子桔，本来是干枯的，夜里泛着潮，一阵窸窣声坐下后脚边嗖的跑过一个小黑团，接着柴火中发出吱吱的叫声，耗子！她赶紧站立起来，这是不敢再坐了，这是人家老鼠的家，叶子不禁内心苦笑。

啪啪啪，叶子这次敲大门的声音加大了些，银灰色的金属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过了一会，吱呀一声，是院子里面木门的声音，接着清清楚楚的听见有节奏的脚步声，是爸爸来了吧，叶子内心还是有些感动。接着吱抝的几声拧开大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出来，”进去吧“爸爸平静的说，这个平静的男中音没有多少安慰没有多少关心，但是叶子还是内心一阵酸楚一阵温暖，眼睛不知不觉模糊了起来。

她尽量让右腿正常走路，不能显出右脚的伤来，她不想让爸爸看到自己的窘况。但是她似乎想多了，爸爸等她走进去插上大门门闩，向厕所走去。叶子摸索着穿过堂屋（厨房、餐厅所在），又走到主卧，主卧的窗户是老式的格子窗，星光的余晖照过窗子，清楚看到大炕上躺着几个人安静的睡着了，是妈妈和两个哥哥。在大炕的最边上，叶子合衣躺下了。农村的孩子没有睡衣，只有穿旧了穿破了的衣服晚上换着穿，大晚上的不好找了，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虽然衣服潮湿了些，比起野外过夜好了太多，叶子内心甚是感谢上天的眷顾叶子。

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那苇子席做的屋顶，竹竿搭建的椽子，几个粗壮有力的洋灰檩条。

其实这个房子还没建成多久，老家是土坯房子，在往东的不远处。老房子里面养着几只鸡，其中有一只是叶子很喜欢的母鸡，凤头，橘色的羽毛，不像别的母鸡总是咕咕叫，这只母鸡很安静，无论是下蛋后还是在吃食的过程中都很安静，走起路来高仰着头挺着脖子，目光平视眼前的一切。不打架也不抢食，但是从来没有鸡欺负它。叶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凤凰。剥玉米皮的时候，喊一声凤凰，她会迈着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把叶子手中玉米的虫子吃掉，解决了叶子的恐惧。平时的凤凰更在叶子身边走来走去像是一名威武的士兵。

明天得去看看凤凰了，昨天一天没喂鸡，不知道它是不是饿了。

说到饿，叶子自己也是饿了。盯着天花板尤其是饿，她感到自己的肚皮沾到一起了，哦，这就是传说的前心贴后心了吧。她为自己更深的领会了一次词语感到开心。

天哪，今天没上学！明天老师会不会罚站，叶子可是从来没有被罚站过，她一向是老师的骄傲，不对，有一次，只有一次罚站。同学们会怎么想，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旷课的。要不然那个淘气的同桌又该四处取笑自己了。同桌那个小男孩，每回上课总是把胳膊肘过了中线，叶子一般上课不理他，下课再找他算账。他相反，抓住了上课叶子不想被打扰的特点，就在上课时折腾，有一次把战争发展到课桌下，声响大被同学举报了，老师罚站了一节课。从那以后，同桌再怎么闹腾叶子也是不理，他反而无趣了。不过这次考试得加油了，这个同桌最近在努力。

怎么办呢，明天?哦不对呀，今天周六！礼拜六不上课！叶子笑自己好傻。

有学上多么好，老师那么好，教课认真，对自己说话和和气气的，叶子有时候感觉老师就像妈妈，目光充满了爱意，一定得给老师争光，下周有珠算竞赛，老师让自己代表学校参加乡里的比赛，一定要得全乡第一名。其实得不得奖的有学上就很好了，上学期，村里的哑巴高高兴兴背着书包来学堂，乌黑的长辫子一颠一颠的高兴极了。哑巴是一个十四五的姑娘，不会说话但是能听懂别人讲话，叶子她们有时候跟哑巴一起玩她什么都懂。哪天

哑巴比比划划的想来学堂，叶子她们几个伙伴说好啊好啊，教室后面还有个空座位呢，哑巴一大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然后跟她们一起进了教室坐到后面。上课后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什么原因，老师并没有轰她走，哑巴安安静静的上了一节课。可是下课后她哥哥进了教室，扇了她两个大嘴巴，抓住她辫子拉出了教室，哑巴抱着书包就被打出了学校，边被拽着走边回头看，那眼神叶子记得特别清楚，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对友情的渴望，对未来的渴望，但是伙伴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后来哑巴再也没来过学校，看见叶子她们也不再一起玩，叶子几次想叫她，她都远远的走开了，眼神是那么暗淡，让人心痛。

对童年的叶子来说，学校是个幸福的地方，学习是个快乐的事情。

还是饿……，要是奶奶在就好了，奶奶虽然不像对她的孙子们一样叫叶子”宝子“，但是奶奶从来没有打骂过叶子，叶子纠缠紧了还给她讲故事，有时候还拿出好吃的东西让叶子吃。奶奶讲过好多的故事，故事都很夸张，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绣鞋》的故事，一个女人的绣鞋很大，里面有一台碾子一台磨，一头毛驴拉磨呢，还有一个老母鸡正在孵蛋！哈哈，太逗了！

笑着笑着，叶子就不饿了，伴随着父母的鼾声和哥哥们的梦话，叶子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