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热爱（1/2）

班里新来了一位男老师，名字叫李连山，也是本村的人，和家长们都很熟悉。小个子，方脸，黑红色的脸色，走路生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总是带着笑，欢快的对待整个世界的样子。

连山老师最经典的课前动作是：摘下白手套，扔掉军大衣，双手一伸，对着第一桌的小个子男生脑袋，“嘿”的一发力，举高高拔萝卜。在小男生手舞足蹈的挣扎中和全部同学的笑声中开始新的一课。动作一气呵成，整个教室都充满活力，孩子们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机灵了许多，齐刷刷的跟着老师的节奏学习起来。

被拔萝卜最多的是一个叫二成的男生。二成家养着毛驴，人和毛驴住在一起，浑身都是难闻的味道，冬天还好，关键是夏天也不洗澡，他背心露出的胳膊常常看不到皮肤的颜色，用指甲一抓就是满手的油泥，毛驴的气味夹杂着汗臭俗称混合型气味。班里没有一个人想跟他同桌。他座位旁边总是空着。但是老师从来没有表示出嫌弃的样子。被拔萝卜的二成常常是开心的喊：“老师，把我放下！”，随着”咚“的放到座位上，二成涨红的脸看不出脸上泥，带着羞涩又开心的表情投入学习。

全班同学都很喜欢连山老师，他总是带着热爱看着教室和教室中每个人。带着热情对待每一个课堂内外的事情。下课同学们最喜欢连山老师摇煤球。因为需要生火取暖，学校的煤球常需要老师们自己摇，摇煤球的方法是将煤末过筛后分类，加上有黏性的黄土，用水和匀成泥状，平铺在地面，用铁锨切成均匀的小方块，然后撒上细煤面吸水，待水分干到一定程度时，放入筛内摇制。筛底垫上一个花盆为轴，用双手晃动筛子，将筛内的方块煤转动摇成球状，倒在地上晒干，即可做煤球烧用。一排三四个男老师面对一个筛子，身后一群学生加油呐喊。大课间摇煤球活动要准备阶段，只见连山老师扎好马步双肩内旋，撑起大臂，端起小臂，盯着筛子。一声开始，重心稳放双脚中间，用腰带动肩臂，筛子”嗖嗖“的转了起来，筛子中的煤球欢快的舞动让人眼花缭乱。”加油，加油。“随着同学们的加油声老师们摇的更加起劲，大冬天的头发都能甩出汗珠。

“我们老师最多！”

“不对，是我们老师摇的最多！”

“我们老师胜利了。”

“你说得不对，我们老师胜利了。"

学生们常常为自己的老师争得面红耳赤，老师们则看着哈哈大笑。这场争论秋冬季节每天上演，每场争论都是认真的，直到铃声响起才能结束。

但是我们这么喜欢的连山老师也是有私心的。班里有他得侄女春凤，为了让春凤好好学习，老师把她安排在叶子一桌。春凤上课总是心不在焉，不喜欢听课就前后左右的找人说话 。叶子是从来不理的，她一般是用笔捅捅前面的，或者转身骚扰后面的，老师常常走过去拿一根笔直光滑的教鞭敲打她的脑袋。为此，连山老师在他们家里没少受埋怨，听说嫂子说春凤学习不好就是因为她叔叔打的。

期中考试进行中，春凤不认真看卷，而是眼睛都瞅瞅西瞧瞧，瞅准了她叔叔出去了。

”叶子，这道题得几？“她用胳膊捅捅问道。

”不知道，你自己做啊！“叶子在思考问题，很不耐烦。

”我要是会做问你啊？你怎么这样啊！到底怎么做，你快说！“春凤还是不肯放弃。

”我不--知--道……“叶子明知道老师没有走远，故意大声的回答。

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抬头看过来，当然老师快步走了进来，一把把春凤提溜起来。

”起来，你别考了。“老师很生气。

”呜呜，我给你告诉我妈，告诉我奶奶。“春凤哭着威胁道。

”你爱告诉谁告诉谁，你给我起来，你不学还影响别人。“不由分说，老师把她拽出了教室。

叶子心里偷乐，差点乐出了声。班里传出稀稀落落的偷笑声。但是据说当天晚上连山老师没能吃上晚饭。但是他还是照旧笑呵呵的拔萝卜，笑呵呵的讲课，笑呵呵的提问，笑呵呵的解答同学们的学习上和生活上的疑问。这是多么快乐的学习时光啊！

但是热爱并不能感动所有人，连山老师相亲的姑娘一个个都失望离开了，因为代课老师工资很少不足以养家糊口，这也是当初叶子爸爸离开讲台的重要原因。身边的同龄伙伴一个个结婚了生子了，终于有一天班里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听说连山老师跟他爸爸拉车去拾粪，看起来是个脏活，但是拾的粪交给村集体能得不少工分，意味着收入的增加。于是村里村外常常看到低头拉车的连山老师，军大衣已经破旧，白手套也是黑灰，也不再有笑容，整个人像是被挖空了灵魂的干活机器。孩子们看到他依然叫老师，他回答的却不再干脆，常常是有些木讷，有些迟缓。

被拔萝卜的二成也不再羞涩的笑，还是那么脏，还是没同学喜欢跟他同桌，但是很快学也不上了，听说家里让他去拉驴车干活。再后来听说因为偷东西被抓了，但是年龄小被放了回来。但是终究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