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辞旧与迎新（1/3）

如果我就是别无他用，该如何自处？

转眼快到春节，腊月二十四小年这一天，姜新竹费力地拽着两个大行李箱，来万华厂和姜呦呦告别。他说要去新疆打工，有个高中同学家里在南疆做棉花生意，正好需要一批工人，他便去报了名。

姜呦呦看他比上次见面时胖了一圈，人也精神不少，不由得为他高兴。他要去广袤的新疆了，她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隐隐觉得那里十分适合他。蓝天，白云，湖水，扎在天地间一门心思干活，也许就再也不会焦虑了。

“可是，要那么急吗？又不是收割季。”姜呦呦不解，“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我就是为了躲过年才走，我才不想见亲戚和以前的同学。我和朋友说了，早点过去，春节替他们看门，不要钱，他当然乐意了，嘿嘿！”

他居然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大伯和婶子同意吗？”

“他们管不到我了。”姜新竹又笑了一下，大快人心的那种笑，“他们还骂你呢，说你要给我个工作的话，我就不会走了。我说与呦呦没关系，我这样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不尊重我，咒骂我女朋友，姜林那人渣差点强奸了她、你们却包庇他，逼的人嫁老远……我说都是你们的问题，别推卸责任。你猜怎么着，我妈又开始骂那个女孩，呵……”

一说到父母，言辞间又是讽刺和怨恨，他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呦呦，这样的家，我早该走了不是吗？新疆多好，离这儿最远，那么大，他们就不会轻易找到我了。”

姜呦呦心中酸楚，但又必须承认，这于他是最好的去处，也许不久后再见到，他就是一个活泼开朗黝黑健壮的小伙了。他和她同岁，过了年就都27岁了，他们重新出发的时间差不多。

“我一直想走，终于等到了机会。我都没怎么上过班，什么都不会，想了想，就从怎么种棉花学起吧！”

姜新竹很开心，他说坐火车去，路上兜兜转转要好几天，但他的时间多，也好几年没出门了，就当是沿途看看风景。对想要出发的他来说，再糟糕的火车也比在家里强。

“你一个人走吗？”姜呦呦看到他的两个大行李箱，“带这么多东西。”

“他们还跟我生气呢，不管了。”姜新竹拍拍两个行李箱，“多带了点东西，省得去了还得花钱买，我怕那里买东西也不方便。行，我走了，你有空了去新疆找我啊！”

姜呦呦想送他，被他拒绝了，“你这一送我，他俩又要以为我走是你撺掇的了，算了。”

到走了还在为她考虑呢！这个她曾看不上的废柴堂哥，几经关系的亲疏远近，却成了她家族里一个温暖的存在。

姜呦呦谎称要回车间拿大门钥匙，搜出一千多块的现金藏在口袋里。锁上大门，她一把拎过其中一个箱子，不屑地扬扬下巴，“我还有啥可怕的，豺狼虎豹见得多了。”

“真的不用。”

“你那小身板不行，看我这肌肉！去了新疆好好练练吧你！”

一人拖一个箱子往车站走，姜新竹步子轻快了许多，他脸上带着自在的笑，好像这些年的颓废就为了这一刻。大伯费尽心思给他买的房子，于他而言只是个牢笼，此时的他，只想挣脱沉重的引力远走高飞。

***

春节前几天同事们都走得早，有些活儿如髹漆下窨不等人，几人会轮流过来做工，做完了回去，掐准时间再来，没掉过链子；最早的一批已髹到所需厚度，在不黏而软、软硬适中的时候最适合浮雕，工人们也轮流着过来，生怕错过最好火候。

吴克俭孤家寡人的，年货父母都置办好了，他也不用操心，于是在车间待得时间最长。罗珊做了好肉好菜给她送过来，姜呦呦现在也学会人情世故了，无以为报，只好往她口袋里塞了一千块钱。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

“哎呀，不用不用。”双手推回去。

“拿着，要不你总是给我拿吃的，你婆婆要说你了。”

“那我替孩子们谢谢你！回头跟他们说，是呦呦阿姨给的压岁钱！”

这套客气的动作自此算完整了，有钱有爱，两生欢喜，呦呦阿姨还收获了崭新的称呼。

除夕这天下午，该忙乎的都忙完，人都走了，姜呦呦检查了一下冰箱里的食物，足够她吃十天的，于是将大门朝里一锁，安心地钻到车间磨刀去了。

做漆器的人，刀具大都是自己做的，姜呦呦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给她磨了一套小刀具，种类不多但很趁手，直刀、片刀、戗划、弯铲、起子……漆艺人入门时就要学的手艺，为练性子，练手劲，有时一个刀刃就要磨两三个月，姜呦呦一有空就会来磨一会儿。

哧，哧，哧……

桌子一旁的支架上仍架着一部手机，里面呜哩哇啦接连播放视频，脱口秀，楼市，春节，美食……磨刀声像催眠，视频听多了也像催眠，她享受难得的一人时刻，不用动脑，不用说话，什么都不想，手里的活儿于她也是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