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万华的十字路口（2/2）

两位老板各自在心里算账，又纷纷拿起手机查这边的租金，一平米多少钱，看样子得几百平呢！挑高好高啊，透过大玻璃朝里面看，开阔的室内空间，漂亮的艺术展馆……

统统这些，都写着一个大字——钱。

“我刚刚羡慕完。”姜呦呦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胖了一点点？”

“压力胖。谁能想到呢，我也会压力胖。”自嘲，满足，对他而言是幸福的老板胖。

姜呦呦倒是一点没胖，头发长到肩膀下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大概是他认识的女孩子里最不在意美白这件事的。她眼睛明亮有神，但从不专注地看他，只偶尔丢过来的目光，匆匆交会，足以让周千文心头一动。

这个城市太多太多漂亮的男男女女，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岁的，保养得都很好，但也总是疲惫不堪。没几个人有这样明亮清澈的眼睛。

“希望你新搬的那个地方也能看到星星。”他由衷地说。

“恩？”姜呦呦一时没领会到这话的意思，“应该可以，给安置的那地方更偏。新工业园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建好，估计得在临时地待好几年了。”

周千文低眉一笑，“那这次来是……想开工作室还是培训班？你想把工厂搬到上海来么？”

“还没想好……”姜呦呦指指眼前漂亮的建筑，“如果都是这规模，正好打消我的念头。我都想干脆不要进去了，还不如省点力气先去吃饭。”

“来都来了……”

周千文下意识扶了下她的胳膊，本是一个拉她进去的动作，如果太用力显得唐突，只有触碰到她的衣服袖子。

他暗搓搓地说，“伍玥想出来，我没让她来，分配了一堆工作给她。当老板就是这点好，该不讲道理的时候，可以找借口无理取闹。”

姜呦呦心领神会，促狭地瞅了他一眼，先进去了。

越往里走，她越觉得自己好像与社会脱节太久，这里除了展览区、工具区、教学操作台，还有咖啡、茶艺、阅读空间，甚至亲子游戏……

以前在上海时知道几家工作室，可她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也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与漆器续前缘了，谁知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回到了原点。

周千文低声说：“这边看下来的感觉，其实与漆器关系不大了。”

姜呦呦深以为然。

这里美则美矣，但不是她想要的漆器工作室。

两人转了一圈就出来了，附近找了饭馆随便吃了午饭，又马不停蹄地去参观了别处的两家。

参观调研的时候两人有话可说，共处一个车厢时却时时陷入静默。明明有那么多共同认识的人，就是聊不起来，两人之间总有一些迂回躲闪的东西，哪怕八卦也聊得像开会似的。

“哪天你有空也去义乌看看，没想到宋招凤还把小办公室弄得挺像样的。”

“好啊。”

“店铺里漆器订单也开始有了。不过不瞒你啊，彝族有个描金漆器卖得很好，还是宋招凤开发的品，挺意外的。咱的雕漆我会尽力推，别着急啊！”

她话说得言不由衷，“这有什么？卖什么漆器都是好事。”

两人说到的人很多，周千文甚至问起了大蒙，那一地的流浪汉让他过目难忘。在那个环境里生活十足危险，不知她怎么样了。

姜呦呦和大蒙联系也很少，她翻起两人的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次是年三十她给大蒙发的红包，大蒙收了，只回了句“祝呦呦也春节快乐”便没再说别的。

这么淡漠，很不像大蒙。

想到这些，姜呦呦有来由地担心了，便顺手给大蒙发了条信息：你最近咋样啊？

发完她便望着窗外继续想心思，老板心思，想的仍是生意上的事。

今天看的几个漆艺工作室，或者说是艺术中心，随便什么吧，这几家规模都不小，且都不同程度地与院校有合作，或是能得到政府或基金会的支持。万华以前也差不多的模式，只不过几年的颓败，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影响力早一点一点还回去了。

其实不管是学校开课程还是各省市文化交流，这些并不稀奇，发展得都很成熟了，今天让姜呦呦眼前一亮的是，上海有不少小学也开了漆艺课程，与工作室合作培训漆艺老师，再由老师带学生……

“呦呦？呦呦？”周千文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同事们都来。”

“我想吃……贵州菜。沾沾彝族漆器的喜气！”近乎咬牙切齿。

周千文哈哈大笑。

你看你假装什么大方呢！明明那么在意彝族漆器比她的雕漆卖得好，看她那样儿，都想把人家的那些货都啃了吞了。

两人正调侃着，大蒙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呦呦你在哪儿？我能去找你吗？我现在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