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就（1/2）

顾麦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小区门口的砂锅麻辣烫。

小店只有几十平，摆了十张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们来的不是饭点儿，没什么人，老板正坐在一张桌前算账，是个年过半百微胖的中年妇女，看见顾麦他们进来先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起身说，“哎呀，你回来了！这回回来呆几天呀？”

“三天。”顾麦笑着回应。

“又这么短啊？哎也是，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是该有自己的事情做了，”老板叹口气，像对顾麦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可能是我最近年纪也大了，没事儿就总想起来以前，你天天来的那些日子，就好像昨天一样。”

然后她注意到了跟在顾麦身后的王澄苏，语调升高，愉悦地问：“今天带朋友来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带人过来！朋友也按你的老样子来么？”

顾麦挑衅地冲王澄苏笑笑。“好像不太行，他不能吃辣。他那份要不辣的吧。”

听他这么说，老板的反应比小王的还大，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小时候不是也不太能吃辣么？现在还笑话起别人了。”说完转身进了里面的厨房。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给小顾留。

这下轮到小王扬眉吐气了。他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顾麦一个人坐在桌前被辣得直吸气的样子。

“哥哥，不能吃就别勉强，你不是说要反对盲目蛮干的么？”

顾麦翻了个白眼给他，“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现在是吃辣plus版的我。”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的砂锅麻辣烫还真的很好吃，放了很多麻酱，汤都是稠稠的。这一顿还没吃完，小王就想着要再来了。

***

晚上的饭局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王澄苏作为一个外人尤显突兀，生怕叫错人，紧张的很，顾麦被他严肃的样子逗乐了，拉拉他的手臂狡黠地悄悄跟他说，“上菜你就挑爱吃的吃，不用听他们说什么，反正这些人我也都不大认识。”

顾麦这说的倒是实话，饭桌上除了自己妈妈和小姨一家，其余的都是李叔那边的亲戚，就连李叔的女儿他也是第一次见。

女孩儿看起来自信又阳光，跟李叔说起话来还带着蛮横任性的味道，一看就是被父亲宠大的孩子。这让顾麦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眼神冷了下来。小时候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回。就像重温一场令人窒息的慢节奏电影。

打顾麦记事起，爸妈同时出现在家里的次数就很少，爸爸在家的时候，妈妈宁可在医院值夜班、跟朋友通宵打麻将也不愿意回家。所以没过几年，爸爸就受不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了，开始逼着顾麦打电话编各种理由让妈妈回家，起初妈妈还会回来，只是每次回来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即使他跑回床上蒙着被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核心内容是，“要不是有了孩子，谁愿意跟对方将就过日子？！”幸好，顾麦那个时候还小，没有完全听懂。他渴望风平浪静的生活，渴望父母可以一起牵他的手，可是这么简单的事在他这里比登天还难，渐渐的，妈妈对他的电话免疫了，爸爸也觉得他没用，常常喝红了眼才回家，甚至有一次半夜因为妈妈在电话里说不回来，砸坏了他的床头灯，最后丢下一句，“孩子谁都别管”就把他仍在黑暗里走了。

当时只有7岁的顾麦，在黑暗里吓得一动都不敢动，默默地掉眼泪，他怕黑，可是爸妈从没在乎过，他把爸爸出门前的话背了无数遍，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想通了，告诉自己说，“对，谁都别来管我。”打那天起，他就拥有了一副面具一样冷漠平静的表情，也不再怕黑了。

“哥，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王澄苏推了推他的胳膊，顾麦这才发现，自己拿着筷子的手在抖。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早都麻木了，可看见李叔宠溺地笑着给女儿夹菜的时候，嫉妒和怨恨还是冲破了心底的牢笼，呜呜泱泱把他精心维持的愉悦表情打回了原型。

“没什么，我出去抽根儿烟。”

顾麦刚站起来，坐在旁边的顾妈妈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声说了一句，“湛湛，我们能不能谈谈？”然后就跟李叔点了下头先顾麦一步出去了。

原本王澄苏是要跟顾麦一起的，却被顾麦按回了椅子上，“多吃点儿，我抽根就回来，很快的。”

顾麦说的很快，大概24分钟，一点儿也不快。

在这期间，王澄苏什么也没吃，心里七上八下，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面对顾麦复杂的家庭和不快乐的过往都那么无力，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懊丧，焦躁地低头转着表带。李叔的女儿过来跟他打招呼，闲聊了两句，见他兴致不高，就悻悻坐回去了。

24分钟后，顾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来，没有坐下，他轻声问王澄苏，“吃饱了么？饱了的话咱们就走吧。”

“嗯，饱了，走吧。”

王澄苏站起来，正好看到了跟在顾麦身后红着眼眶的顾妈妈。

然后顾麦礼貌地跟一桌子人说了再见，带小王走出了饭店的包间。

李叔和顾妈妈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