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依偎（1/2）

“走吧，”他们互相劝慰着，“走了，下辈子还可能再见。”

阎荼用指尖从灵魂中抽出一缕，向前一送，淡金色的光就飘进了树林里。

金光在林中愈来愈亮，随风婆娑，最后满山枯木如霞如锦，像火焰一样烧了起来。

“那是什么？”封景问。

阎荼：“我的灵魂。”

封景骤然扭头对上阎荼的视线：“你的，灵魂？”

阎荼轻咳一声，不知在心虚什么，“只是一部分。”

封景转回头，唇线紧抿在一起，不说话了。

金色的火焰裹着枯黑的树木，火焰灼在他们身上，是有些疼痛的，可疼痛方袭来，就被一个很温柔的淡金色光芒抚平了。

那棵唯一听见封景低语的树恍然，是啊，就因为没有神明，才有阎荼啊。

也幸好，没有神明。

火愈烧愈烈，阎荼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沐风跟阎荼跟的时间久，看出不对来：“你用过一次了？”

阎荼：“嗯。”

“你疯了吧！你用过一次还敢用。”沐风急得不行，却也无能为力。

封景没看阎荼，但再次微蹙的眉尖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

火烧完了，风依旧在上方盘旋着，被困囿的灵魂离开了。而因果依旧在盛衰中周而复始，轮回不息，就像物质守恒定律一样因不止，果不休，一如这生生不息的人间。

风也止了，他们的一生终于被完整地放入时光里。

枯木不会逢春，痴情难挽故人，愿人生海海，经年又相逢。

阎荼靠在椅子上，面庞苍白如纸，额间挂着细密汗珠，封景拣着干净的衣袖替他擦了。

“你们做了什么！”

巫师此刻才姗姗来迟。

他控制不了祭坛，只能徒步而来，没想到走了一半就察觉到所有格加和他的联系全断了，同时他还听到了许多声音，催命一般呼啸而来——

“你不会成功的，你爱的人绝不会爱你，阎荼会惩罚你的。”

“阎荼一定会让你把犯下的都还回来的。”

“阎荼一定会杀了你！”

“阎荼——”

“阎荼……”

巫师打了个寒战，继而用力晃了晃头。

他才不信呢，什么还回来，什么杀了他，他不过是用一些已死之人达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而已，能有什么大错？

但是——联系怎么会断了呢？他们都成了树，不出一天，他们就该彻底枯萎，化为祭坛的养分啊！

“呵。”封景鄙夷地嗤笑。

阎荼坐在白玉座椅上，像是神明，睫羽低垂，他说：“这里众生芸芸，拜你的人从铜像前跪到祭坛上，而你踩着他们的灵魂去满足自己的私心。”

“既然所有枉死之人报上了我的名讳，那么——”阎荼搭在椅子上的胳膊支住下颚，目光寒凉，“我要你来跪我。”

巫师道：“不可能！”

阎荼偏头。

“封景。”阎荼轻声唤他。

封景一个激灵，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不久前阎荼把玫瑰花瓣扫到他身上时的样子。

本就不平静的心绪，又被扰出了一池的波澜。

“咳，好。”封景没敢看阎荼，前行两步拽住巫师的衣领。

“喂！放手！”失去格加帮助的巫师手无缚鸡之力，被封景拽起来也只能徒劳地扑腾四肢，封景几下就把他撂倒在地上。

“跪下。”封景说。

巫师被封景按在地上，两个膝盖结结实实地跪在石头的地面上。

“我有什么错！”巫师不甘心的喊，“我只是喜欢一个人！”

阎荼悲悯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沐风道：“你喜欢谁都没有错，你错在不该害这么多人。”

“哼，”巫师不以为意地说，“都是死人，有什么害不害的。”

阎荼道：“但你扰了他们的轮回路。”

沐风看傻子似的看着巫师，“都是死人，你就不是死人了？”

巫师：“……我不同。”

沐风一个白眼，怼人话语依旧奇葩：“不同个脑袋。”

巫师辩解道：“我和他们不一样的，他们是对生前之事念念不忘，那是执念，是成了鬼之后的执念，不是爱。我是，我是和活人一样的，我又爱上了一个人。”

阎荼：“谁说死人就不能爱了？”

巫师抬头想看阎荼，只觉阳光耀眼，晃得他睁不开双目，他讥笑道：“你装什么清高啊，您这种天仙似的人啊，情欲这种东西对您而言怕是肮脏透了吧，那些格加变成这副模样，不该正遂你意吗？”

阎荼：“人本就有人性和兽性，而情欲是人性与兽性的交集产物，是至深至重的情，不脏，也没什么令人鄙夷的。人不是佛陀，不需无牵无挂无碍，这与是生是死无关，就是因为有了‘情’、‘欲’等俗世印迹的存在，人才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