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带我走（1/2）

第二天醒来，来不及穿上鞋子，我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子，四处寻找妈妈的味道。

门前落了一地桂花，淡黄色的花儿给大地铺了一层薄薄的美丽外衣，喷洒上热烈的香水。

妈妈在院子里打理着她心爱的花草，一条条长歪了的枝叶，她用剪刀一条条的剪，像梳理着自己的根根细发！

我凑上前去，玩弄着她那头又黑又长又直的头发，然而她专注的不受干扰！

她有点哀伤地说：“我心爱的花儿，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

我不解地问：“妈妈，为什么要说再见？”

“因为可能再也不会见了！”

“为什么？”

“它们要离开，跟风一起！”

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不懂，它们为什么要跟风离开？每年它们都不是在这儿好好的吗？”

“有些秘密它们只跟我说，偷偷不告诉你！”

“它们不会说话啊！”

“它们故意不跟你说话，怕被你发现！”

“是吗？”我将头耷拉在肩膀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花儿们。

“孩子，昨天的生日开心吗？”

“开心！”我扶正头，笑嘻嘻接着说：“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孩子，如果爸爸妈妈离开你，你会不会怪我们！”

“爸爸妈妈不要离开我，如果你们离开我，我活不下去了！”

我紧紧抱着妈妈，抓着妈妈的衣服，揉搓出几处清晰明朗的皱褶。

“爸爸妈妈最爱你了，不会离开你的！”妈妈心疼地说。

“去找爸爸玩吧！妈妈没有多少时间了收拾它们了。”

妈妈推开我，周围似乎带着浅浅的吟唱。

我撒开腿寻找大声呼喊：“找爸爸玩咯，爸爸，爸爸……”

但这淡淡的歌声，似乎一直在重复唱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悄悄回过头，妈妈仍然专心地打理着花草，而我却又找不到踪迹，反而被屋内一阵阵的咳嗽声给引去。

爸爸拿着粘着颜料的画笔不住捂住嘴巴猛咳，似乎要把心肝脾胃肾这几个主力将军逼出来，但却派了几个小兵来冲锋，厮杀出一条血路。

我跑到他的身边，关心地说：“爸爸，你咳血了！”

爸爸强制住咳嗽，缓了口气，笑着说：“小梦禾，这是颜料，画画用的颜料，不小心粘到我手上了，我一咳嗽，手一捂，就蹭到了，这不就满脸都是颜料吗？”

即使颜色相同，但是血的腥臭味与颜料的刺鼻的味道我怎么会区别不出来？

不由追究下去，一幅五彩缤纷的油画冲击着我的眼睛。

倾斜扭曲的房子、树木、花草、人毫无秩序地随意组合，却不突兀，夸张的设计，色彩鲜艳夺目，扭曲回旋，让人难以理解，摸不着头脑。

“爸爸，你画的是什么？我看不懂！”

“这是艺术，爸爸画了很久的作品，你还小，不懂也很正常，爸爸解释给你听，这些房子、树木、花草还有人，它们在跳舞、在歌唱，它们撬动大地，成为自己的主人，跳动的心，鲜活的生命力，看到了吗？”

爸爸激动而又悲壮地颤抖着自己的手，像痴心的情郎，像狂妄的诗人，更像一个……疯子！

艺术就是颠覆世界的存在，自带陌生与隔绝，不为一般人所熟知。

爸爸的灵魂都已经为之震撼，而我自然还是不懂得。

“不懂！”我诚实的回答。

“小梦禾，去外面玩吧！爸爸要继续画，爸爸要工作，爸爸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等爸爸忙完了就跟你玩过山车，好不好？”

我一听到玩这个字眼，想到在空中自由飞翔的快乐，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好”。

我转身离开，突然间咳嗽声像潜伏在草丛中的狙击手的枪，打响了洪亮的一声，树叶飘落一地，爸爸的血喷涌而出，意外地散落在画上。

我看着很真，我准没看错，爸爸脸上的都是血，那画毁了。

爸爸像个慈祥年迈的老人，咧着两排发亮的牙齿，微笑着，轻轻撇撇手，说：“去吧！去外面玩！去吧！别进来！”

我想违逆他的话，我想带他去看医生，就像他为我奔跑在崎岖的山路那样子，我又想，他是想要我离开，微笑地叫我不要打搅他，别回头，离开吧！于是，我离开了！

这夜死一样的寂静，蛰伏黑暗中的虫蛇蠢蠢欲动，我的心隐隐不安，总觉得台风是不是又要来了？

平常这时候，是该来了吧！

月光穿过瓦房中的一块透明玻璃，房间如萤火般闪亮，我看着天空中皎洁无瑕的圆月，渐渐变得血腥娆艳无比，眼里都是爸爸满脸鲜血的恐怖模样，还有妈妈全身被溅得血淋淋的无助表情。

“爸爸、妈妈。”我喊到，心惊肉跳。

远处响起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