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带我走（2/2）

鸡啼，门外窸窸窣窣有人在说话，还有几声刺耳的咳嗽声，异常刺耳而又熟悉。

虚幻一场后，我起身探寻黑暗中的秘密。

我小心来到爸爸妈妈的房间门前，偷偷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像一只老鼠般偷偷摸摸！

“木生，我还是很担心你的肺。”

“傻瓜，我们早已经安排好了结局，这点小折腾只不过是挠痒痒嘛！”

“呵呵，对哟，我怎么还在担心这个，我是个十足的傻子，呵呵。”

“我的绘画艺术创作已经完美，我已经成功了，不管外界怎么批评、贬低我的画，不管值不值钱，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还有，我懂你！”

“艺术的生命是死亡，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同行。”

“有你的爱，我很幸福。”

“我们的女儿还那么小，她以后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我……不忍心带走她，我想最好的结局是她应该留在你身边，好好生活。”

“木生，你应该了解的，我们都是在没有父母没有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我们都带着伤痕累累的病，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正是知道其中的苦，所以我们已经尽力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孩子，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充满爱的公主了，一旦失去我们，一切的噩梦会像黑暗无穷无尽，我们人生的悲剧难道还要再下一代延续吗？你看看我千疮百孔的伤痕，你看，它无时无刻都让我痛苦，痛苦。”

妈妈越说越激动，逼出几滴泪来，眼神飘忽不定，拉开衣袖，暴露出手臂上的刀疤，双手抓一下衣服，又扯几下头发，几乎癫狂。

爸爸展开柔软的羽毛像保护受伤的小鸟般抱住了妈妈，抚平她流血的伤口。

爸爸妈妈异常的行为言语让我隐隐猜到答案，但却又充满疑问，为寻找答案，就得继续躲着、听着。

“有我在，别怕别怕，我陪着你！”

“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女儿，正因为爱，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也爱你！我不会再改变了，不会改变了。”

“农药我调在蜂蜜里，不会太难喝。”

“好！”

农药，农药，装在绿色瓶罐里面的神秘液体，是大自然生命的终结者。

那年夏天，我看见妈妈把浓浓的一瓶农药配上清澈透明的水，喷撒在田野间，害虫、跳蚤、苍蝇、蚊子、小鱼、泥鳅等等一个活的跳的通通一个都逃不掉，我看见它们的生命就此消散，埋藏在泥土中，化为灰烬。

我双腿发软跌坐在地，没有说话，却尽是迷惘。

我是孩子，我有资格哭闹，有资格任性，也有资格去阻止心爱的人远去，可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做一些什么事情呢？我又该做什么呢？我不懂！我没有答案，我无能为力。

我爱他们，我愿意接受他们为我安排的命运，有爸爸妈妈，一定不会害怕。

我的腿又有力量似的站了起来，回到床上静静地躺着，等待着，爸爸……妈妈……

天灰蒙蒙，像落满了灰尘，月亮走了，而爸爸妈妈来了！

爸爸妈妈蹲在我床旁，粗糙的双手抚摸我娇嫩的脸庞，温柔地说：“小梦禾，该起床了，起来咯，我们该走了。”

我问：“爸爸妈妈，我们去哪里？”

“我们去天堂！”

“那我们快点出发吧！”我开心地说。

天堂，我曾在电视了解过，人死后灵魂将通往两处，天堂和地狱，好人搭乘火车通往充满幸福和爱的天堂，而坏人只能搭乘吊索往下沉入充满自责和愧疚的地狱，不得解脱。

我真难过我懂得那么多，如果我什么都不懂，就可以一直沉睡在美梦中，就这样当个快乐的小公主该多好，那该有多好！

我一只手牵着爸爸，另一只手牵着妈妈，大手牵小手，小手牵大手，走出了家门口。

桂花落了一地，树上却仍满树花开，它的气味仍然最霸道。

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

爸爸擦亮火柴，点燃了一根根柴火，地上一片落花顷刻之间猛烈燃烧，枝干、树叶、房柱、瓦片等等葬身于火海之中，滚烫的大火，烧毁了爸爸的画、妈妈的花还有我最爱的家。

爸爸妈妈眼里满是燃烧的火焰，困在眼眶中的泪水，像红色的水晶球，他们疯狂的大笑，笑得张狂，笑得肆意，笑得面目狰狞，像疯子，但又不是疯子。

我也有样学样，发出刺耳的声响，像个天真烂漫的小魔鬼，似要把天空笑塌下来才肯罢休。

爸爸问我：“小梦禾，你害怕吗？”

“有爸爸妈妈在，我不怕。”

“小梦禾真勇敢，我们该走了！”

“好，我们快点走吧！”

爸爸妈妈，别丢下我，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