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兵解（1/7）

11月29日，雾霾，他们必须早点动身。耿芳还没有醒，历杰也不打算再问，可能的话，他要亲自回一趟建町。关成岭借他们一辆自行车，一截环链，和一把打开的挂锁。到车站后，历杰可以把车锁上，下午他到镇上时会拿钥匙去取。夏嫣然像没说过凌晨那些话，在后座搂住历杰，两条腿有节奏地晃动，如同去进城探亲的小媳妇，连失手杀死何锦的事，似乎也抛到了脑后。

历杰没有睡好，也没有想好下一步。先回埠谷镇，去紫玥坟前给她打开心结，然后呢？何锦尸体还没被发现的话，再回一趟建町吧。一是把夏嫣然送回家，二是追查当年的真相。他总觉得九年前那一切绝非表面这么简单，甚至父母的死都不同寻常。他正在用左边那只长着所谓死神镰刀胎记的脚底板蹬车，他不认为自己的血型以及胎记有什么稀奇，成仙得道这些疑问，也只有北灵教能给他解释了。如果真如日记里所说，他还有个姐姐，那么北灵教也不会放弃他的，或许三千道长、霞姐他们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想着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出现了。

北方冬季的特性，雾霾很重，小路上没有行人，四周就像福尔摩斯探案剧里伦敦那恐怖的清晨，仿佛随时会有一把匕首从迷雾中伸出来。忽然两道大灯穿透浓雾，从后面过来，停在他们前方。车窗摇下来的时候，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摆了摆。雾气中，手指上那枚雕琢蝴蝶的金戒指格外显眼。

霞姐没有死，正坐在副驾驶位，司机还是之前那个司机，后排空着，那是留给历杰和夏嫣然的。哥舒幽兰虽然没被她杀死，终归是死了，她也算完成了任务，这一点历杰早该想到的。霞姐嘴上说同路，明显就是故意来接他的，见历杰不撒开那辆自行车，咯咯笑了，”放心，姐会赔那人的，两百不行四百，你满意为止。“历杰知道她说到做到，想了下，劝夏嫣然也上了车。

霞姐风采依旧，一回头，香浓的脂粉味道扑面袭来。历杰刚介绍完夏嫣然姓名，话就被她打断，“了解，你这男的，怎么会只有刘萍一个死心塌地的女人呢！”她的笑容很快又收回去，瞄一眼旁边司机，“这是我心腹。”他说这句话意味着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历杰讲，她也没打算回避夏嫣然，也许她认为夏嫣然根本听不懂。“历杰，前天那件事，是我私人行为，希望你替我保密。”她的表情很严肃，历杰不得不点头。可历杰还有很多话想问，碍于旁边坐着夏嫣然，嘴张开又合上。霞姐看见了，眨下眼睛，“别急，我们是一家人，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你了。”

夏嫣然一直望着窗外，或许以此证明自己对这些话不感兴趣，也或许，有她自己该思考的东西。

霞姐这么说，是不是等于暗示自己，她也是北灵教的人？历杰想这些的同时，也在看着窗外，雾气凄迷，这时轿车已经开过海市蜃楼一般的青丘山医院。他突然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几日往返于三安和埠谷镇之间，他下意识里一直刻意避开走公路，那注定要经过九年前那场车祸的发生地。可眼下，是不是竟要到了？

霞姐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神色紧张，没有回头，仿佛在自言自语，“唉！人这一辈子总害怕面对一些事，其实一旦面对了，才发现不过如此。”

历杰注视她的背影，突然发现人性是不是都具有两面。一个嚣张跋扈的人，或许只是个温顺的绵羊；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似乎只是想掩盖内心在暗潮涌动。

“ 那就闭上眼吧。”夏嫣然还在望向窗外，也不知是不是对他说。

然而他把眼睛闭上，内心总有个阴险的声音在怂恿他，为什么不睁开呢，不是一直想看吗？睁开吧。他突然就把眼睛睁开，迷雾中，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两旁若隐若现的白桦树，松树，远处隐约还有蜿蜒曲折的山坳。所有景物上面覆盖的积雪刹那间被融化，那是火焰，熊熊燃烧着，扑到眼前，里面一个扭曲变形近乎黑炭的框架剧烈晃动，人影在奔跑，嚎叫，似乎有他的声音，还有紫玥的！他早已把这段记忆遗忘，只是怕某种契机让它们满血复活，如今，似乎正在梦想成真！突然，他又愣住了，一个可以让他忘掉一切喜怒哀乐，掏空所有骨肉精髓的地方出现了。似乎是那个小山村，无数次出现在梦里，正从车窗外一晃而过，如果是夜晚，天空一定会有焰火，有个新娘在大雪里奔跑让他去追。

“ 那里是哪儿？”他总算还能说出话。霞姐没有让车停下，等她回头望时，后面只有白花花的雾气和树木。“ 也许是个废弃村子吧，穷地方，能走的都走了。”她这么安慰下历杰。

“ 口服两片苯巴比妥吧，镇静安神的。”夏嫣然从包里掏出药，很关心的样子。

” 就是，这状态，不等到埠谷镇你就得成病秧子。”霞姐递来一瓶矿泉水，加入到夏嫣然的阵营。

历杰看了看她们，接过药片。

死亡是不是就这样？黑暗，静谧，但不会做乱七八糟的梦，如一潭冰封千年的湖水。历杰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入埠谷镇，昨夜那场降雪刚停不久，到处银装素裹，各种除雪工具在人们手中挥舞。夏嫣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