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捆绑（1/2）

惠美虽然期待和东升结婚成家，但她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把债务清完？还是说要有点小存款，再者说，至少东升应该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惠美甚至不敢跟妈妈提起东升求婚的事情。

他们这些年来，经常分分合合，几乎每一次都是东升无缘无故挑起事端，决心要和惠美分手，承诺她帮他还的债他会还给她。惠美其实知道，东升只是不想连累自己，耽误自己，所以才想方设法要跟她分手，所以无论她多委屈都不愿放手。

他们之间的事情，潘珍似乎了然于心，惠美认为她并不满意她的未来女婿，否则为什么好端端的总是偶尔的说几句话来刺痛两个年轻人。

惠美试过为了维护东升而和妈妈顶嘴。

那天帮东升还债，那些钱和惠美都由东升舅舅原封不动送了回来。东升舅舅看着潘珍，似乎有话想说，潘珍失落的看着那些钱，两人之间似乎有满腹的话想说，最终却相顾无言。东升舅舅走后，潘珍把钱放起来。

“惠美，这些钱本来是给你做嫁妆的，我们还给他吧，你的嫁妆我再赚，我们欠赵家太多了，还了钱给他以后不要再来往好吗？”

“妈咪，东升为了我们连房子都卖掉了，你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

潘珍突然严肃起来，话像刀一样冰冷锋利：“没人叫他卖房，他自己要卖，要逞英雄。”

惠美几乎要被气哭。

“何惠美，你醒醒，这个人他不值得你这样，他不值得！”

“妈咪，东升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你为什么只看眼前呢？”

潘珍鼻腔里哼了一声：“你太年轻，很多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那么简单，赵东升也不例外，你别被他骗。”

“才不是，东升尊重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惠美犹豫着说出口：“他从来没有碰过我，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潘珍似乎对此感到很意外，但她的怨恨却更上一层楼：“总之，帮他还钱可以，不准你在他身上浪费感情！”

“你自己遇人不淑，被男人骗了，你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惠美激动的脱口而出，随后紧张的捂着嘴，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话像针一样狠狠扎进潘珍的心里。

“好阿，你有本事，你现在翅膀硬了，随你的便，你死在外面都跟我无关！”

那次谈话不欢而散后，很长时间里，惠美再也没在妈妈面前提起东升，甚至不让东升上门，避开他们相见。

惠美的爸爸是个赌徒，这件事一直被他隐瞒得很好，直至收不了场，直至他失踪，直至这些巨额债务从天而降压在了母女俩身上。

惠美记得那些凶神恶煞的香港黑帮上门追债时，是十八岁的东升默默拿着一个装满钞票的手提包递给了他们。那些钱，是东升把妈妈改嫁前留给他的房子卖掉所得，当年黄贝岭的一套房子不过也就几十万，如今早已高不可攀。惠美常常想，东升有没有后悔，如果不是为了帮她们母女还债，东升一个人，又有一套房子，随便打份什么工，日子都可以过得很顺遂，娶妻生子，人生圆满。她认为东升人生的不幸，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那套被卖掉的房子造成的，也是她们母女欠他的。还债就还债咯，她情愿这样还给东升，如果不是东升，也许她也会被抓去哪里卖掉，又或者早已不在人间。所以她不理解母亲的做法，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面对这样天大的恩情仍然可以做到铁石心肠，仍然要逼着她和东升分开。

但是生活不像连续剧，连续剧中有着剧情的高低起伏，所有的低谷都是为了铺垫主人公的绝地反弹，而惠美的人生似乎总是在低谷，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上帝，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人生也能起一些好的变化。

该不该和东升结婚呢？领证之后人生会有所好转吗？假如他们之间还要生孩子的话，那么这个孩子又会给她已经即将窒息的人生施加多少负担呢？

惠美忽然感到一丝恐惧，她回想了自己的人生，如果有孩子，她实在不愿孩子来到这世间受苦。她最怕听到为母则刚诸如此类的话，她的妈妈已经足够刚强，她全部的刚强都用来支撑生活，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现在这般——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中年妇女。惠美时常无法将此时的妈妈和照片里拥有惊人美貌的年轻潘珍联系起来，尽管她外表比起同龄人而言相对年轻，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时绝美的容颜，但那气质神态和眉目间的舒展不开的愁容，早就把她与年轻时候的模样割裂开来。

如果不是有血缘关系，如果她们不是彼此在世间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有得选，惠美想，自己或者是妈妈都不会愿意继续被捆绑。

这种捆绑太过窒息和痛苦，可这种窒息和痛苦的关系，却是她唯一拥有的牢不可破的关系。

人生就是这样，只要没到死的那一刻，生活就要继续。

班要接着上，工作要接着做，欠的债要继续还，房租水电伙食费要继续交。

惠美想到这里，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