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银色私家车与鬼（1/2）

意外来的很突然。

惠美上学去了，闲来无事的何太出门看士多店的人们打麻将。

而独自在家半身瘫痪的何老太不知是不是为了活动活动，竟擅自推着轮椅出门，不料滑下了一道陡峭的下坡，并在拐弯处被一架银色私家车撞倒。私家车司机百口莫辩，他哪里会知道在那样隐蔽的地方，拐角处会冲出来一个半身瘫痪的老太太，并坚称自己在拐弯前进行了鸣笛。

警察调查的过程中，何太非常自责，怪自己不应该去看别人打麻将，要是自己在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警察反而安慰何太，意外来的，谁也不想的。何国泰将怒火发泄在何太身上，却被警察劝阻。整个过程中，唯有惠美最安静，实则因为她崩溃了，她甚至无法张口，只要她想说点什么，她的喉咙和鼻子就会酸胀，眼睛不自觉的充血，随即噙满泪水。

是意外。

不能怪大妈。

惠美咬着牙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能恨，恨也没用。没有仇恨，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惠美的内心千疮百孔。

在服丧期间，何国泰前所未有的对惠美表示亲密，要是这种关爱来的早一点，或许惠美还能有心情享受，但此刻爸爸的任何行为都只会令她反感。很多东西都让惠美不解，奶奶死了，爸爸却成了“孝子”。她尚未明白什么叫讽刺，内心只觉得好笑。

奶奶举行葬礼后，惠美明白要彻底失去奶奶，她夜里无法入睡，便跑进奶奶生前的睡房，那里还残留着奶奶的味道。惠美常常在奶奶房里哭到入睡。

何太太忙了几天，终于想起来要收拾奶奶的睡房，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劲，显然床铺有人躺过的痕迹。何太太吓得脸色发青，病了几天，还请了大师回家驱邪。惠美看着跪在神坛旁发抖的大妈，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大师作完法，表示奶奶有心事未了，走得太突然，要何国泰夫妻二人拿奶奶生前的衣物在晚上十二点去河边烧掉，到时奶奶的鬼魂就会回来，记住把该说的话说清楚，让老人家走的放心，再多烧点纸钱。何太唯唯诺诺的点头。

惠美听到大师说奶奶会回来，于是不敢睡觉，眼睛死死盯着闹钟，不好容易等十二点，然后悄悄跟在爸爸夫妻二人身后来到河边。

何国泰夫妇蹲在河边烧衣物和纸钱。

惠美找了草丛蹲下，只盼着能见到奶奶，她本来有点害怕，但也许是最后一次能见到奶奶了，即使是鬼，也是奶奶，只要能远远的看奶奶一眼就心满意足了。想到这里，她便克服了恐惧。

突然，何国泰夫妇二人拜着拜着，竟然打了起来。

只见何国泰扇了何太几巴掌。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何国泰很怕老婆，平时只见何太打何国泰，从未没见过他动手扇何太。惠美感到不寻常，又往前匍匐前进了一点。她听到了二人的争吵。

“贱人！那个是我妈！”

“你现在倒开始扮孝顺了？她死了之后，你看到保险金的时候你敢说没有窃喜？还不用照顾了，一举两得，我们也轻松了，她也解脱了，这样有什么不好？”

惠美尚未反应过来这些对话中的意思，只见何国泰突然沉默，他矮下身子，没有了方才打老婆的气势，蹲在河边双手抱头，不停敲打自己。

“阿泰……你也知道我们有多难，你还有个小的要照顾，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其实妈中风了，就算活着也是折磨……”

“你说得对……瘫痪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国泰没花多长时间就接受了自己太太把自己老妈推下斜坡后故意去看人家打麻将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个事实。

他搂着矮胖的何太，自我安慰道：“我们也不想看她受苦，何况，这样还能帮我们解决燃眉之急，惠美也能好好读书……”

惠美无法再忍受，她顾不得暴露自己，直接尖叫着冲上去捶打何国泰。何国泰夫妇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到黑暗中有个矮小的影子向自己冲来，先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慌乱之中，何国泰又被咬了一口，又惊又疼使他害怕极了，他用力一推，直接把惠美推进了河里。

惠美连着高烧了7天，何太坚持认为惠美是被奶奶的鬼魂附身了，要找大师来赶鬼。

惠美不堪其扰，连日高烧使她口唇发白龟裂，身上头发上都是黏黏的汗水。在大师要给她贴符的时候，奋力咬了大师一口，随即窜出了房间，沿途在客厅茶几上顺走了一把水果刀，然后攀上了阳台。

阳台上，瘦小的何惠美挂在窗前，她手里握着水果刀，像只小兽一样对着何国泰嘶吼，她藏在内心里的所有不满和委屈都在肆意迸发，她扯着嗓子数落何国泰夫妻二人的罪状，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奶奶？为什么把钱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奶奶活着的时候，爸爸只知道跟奶奶要钱，连奶奶死了，眼里都只有钱？

何国泰夫妇二人，简直比鬼还可怕，这个家连地狱都不如。惠美再也受不了了。

明明吃得饱、明明有瓦遮头、明明有书可读，可是惠美仍然感到了窒息的贫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