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泛菊杯深（1/2）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马楠整个人像揉成一团，又重新展平的抹布。来北京是她的主意，大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长途跋涉，最后落得流落街头，她接受不了。

余蔓在一旁安慰着：「没事儿，北京这么大，去哪儿不是住啊。」

杨吕在酒店里当和事佬，现在出来了，倒是一整个抖擞起来：「就是，还好最后没付钱，不然就中了圈套了。」他把手臂搭在杜子衡肩上，仿佛主意是他出的：「哥们，还是你机灵，不过你还认识宾馆老板？有人脉啊！」

后者不经意地从沉重的臂膀里逃脱，悄然按熄了屏幕：

「没有，我上百度查的，老板名字都有公开资料。」

路边的蝉鸣声刺耳，让余蔓更加心乱如麻。钱在包里发烫，心里过意不去的马楠，不断地切换软件，查询周围能住的地方。天就要黑了，但酒店们要么客满，要么趁着暑假坐地起价，高不可攀。唯一价格合适，看着又干净的，一查在北六环，都快出京了。

在确定东南西北该往哪儿走之前，一行人只能站在人行天桥上。北京有一点和青州很不一样，不管你表现得再孤独，再痛苦，再无家可归，在北京，不会有人侧目。

「要不去我家吧。」

等了许久没有下文之后，杜子衡开口了。

眼瞅着下班高峰期到了，气派的十六车道也显得捉襟见肘。余蔓向下俯瞰，汽车的前灯像展翅的蝶群，而她很轻，很渺小，像一片树叶，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

「我就在北京长大，家里还有老房子，四个人住得下，而且也在10号线。」

他倚在人行天桥的栏杆上，朝余蔓看起来，霓虹灯映在他的眼底，忽明忽灭。

「那当然好呀！」杨吕把马楠手机拿过来，锁屏，还招了一辆计程车。余蔓搂住已经快欲哭无泪的马楠：「没事，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咱们的福气还在后头。说不定杜子衡家比酒店条件还好呢！」

很快，余蔓发现，有些话是不经说的。

杜子衡家的住宿条件，确实比酒店好多了。入口处是两扇纯铜质的青铜大门，门外站着身姿挺拔的岗哨。五米高的灰墙，隔离出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余蔓抬头，四个豪气的大字雕刻在墙上——「万柳书院」。

直到四人沉默地站在大门前，等杜子衡指纹解锁。杨吕终于忍不住了，不可思议地指着门口蹲的俩石狮子，问：「杜子衡，你管这叫老房子？」

「是啊，书院嘛，这名字一听不老吗？」

杨吕瞠目结舌，下一秒，「咔嚓」，门开了。

作为主人的杜子衡，自在地脱了鞋，脸朝下扑进客厅的大沙发。见三个人局促地站在吊灯下，声音喑哑：「一共三个房间，还有个阁楼，你们自己选吧。」

杨吕毫不见外地上楼巡视了，阁楼有影音室，能躺下的电竞椅、KTV和发光音响，一下就吸引了他。余蔓懒得上楼，径直走向最近的房间。

「喵」，一只眼熟又不太熟的橘猫扑到她脚下，亲昵地撒着娇。

马楠对猫毛过敏，咻得跳到一旁，倒是没怀疑别的：「余蔓，这猫像见过你一样，跟你很亲诶。」余蔓听到有点脸红，但心里也纳闷，杜妙不是在青州吗？

她戳戳橘猫的肚皮，还是一样的柔软。网上说，当猫对人躺下时，摸她的肚皮，无异于你对别人打招呼，别人直接把手伸进你的裤裆。好在，被「伸进裤裆」的某猫脾气好，没呲牙，只是横在路中央，更起劲地用额头蹭她的鞋子。

没办法，马楠不敢抱，余蔓腾不出手，还是只能呼叫杜子衡。过重的猫被抱离地面时，是会发出声音的，橘猫再次映证了这一点。它乖顺地爬上杜子衡的肩，耀武扬威。

「你要住这儿？」

杜子衡像是很惊讶，快速地看了一遍房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余蔓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杨吕下楼梯的声音打断了——

「杜子衡，你家一个人也没有，还这么干净。」他一脸惊喜：「我的北京之行圆满了！我觉得在你家我都能待上一个礼拜。」

「家里有人啊。」杜子衡答得毫不在意。

对，是有人，余蔓在心中腹诽，不知道又是杜妙还是杜苗之类的。直到厨房传来水声，之后是开门的声音，穿鞋的声音，轮子划过瓷砖的声音，她像见鬼了一样，被吓了一跳。

杜子衡知道余蔓想歪了，觉得有点好笑，但没有开口戳穿。

「家里知道我要回来，都收拾好了，阿姨还做了晚饭。要是不想出门，一起对付一口？」

「那多不好意思啊？」嘴上拒绝，但一向口嫌体正直的杨吕已经洗好了手：「饭厅在哪儿？」

照顾大家舟车劳顿的胃口，桌上的菜很清淡，但也许是饿了，余蔓觉得这天的晚餐格外好吃。知道有外地客人，阿姨还给大家打包了烤鸭。烤鸭很对马楠的胃口，她吃得满手是油，浓厚的酱汁浇灭了她下午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