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心事未了（1/1）

高珩把母亲送回房中，亲自喂药后，明明就在眼前，脸色憔悴无比的雍亲王妃却不敢置信地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珩儿，你当真回来了？母妃莫不是在做梦？”

他温柔地拍了拍雍亲王妃的手，“母妃，孩儿就在这。”

“这么些年，你怎么就不回来看一眼母妃，母妃只有在梦里才能和你说话，可一睁眼，你又不见了，母妃怕这又是个梦啊……”雍亲王妃双手颤抖，眼神飘忽不定，不敢闭上双眼。

一旁的老嬷嬷两行泪水早已涌出，捂住双嘴，拼命地忍住抽泣。

“母妃睡吧，孩儿就这儿陪着您，孩儿保证，您一睁眼，孩儿还在这儿。”高珩安轻声抚道。

闻声，雍亲王妃终于像孩童一般安稳地入眠，手中还紧紧握住高珩的双手不放。

待眼前之人气息渐渐平稳，高珩轻柔地抽出酸痛的手臂，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眉头却依旧紧锁的雍亲王妃，轻步地走了出去。

外面，月朗星稀，月明似水。

每年中秋月月圆之时，他就会想起那位一点都没变，还认不出他的女子来。

身后那位老嬷嬷凑近，行了个礼，“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是当年老奴亏待了你，您就不要再怪罪夫人了。

老嬷嬷泪流满面，看上去悲痛欲绝，“夫人这些年一心挂念着你，夜不能寐，这些年身体越发虚弱了，宫里的太医都估摸着……”

说到此处，老嬷嬷怕是不忍心再说下去，“求世子爷多陪陪夫人，老奴也算死而无憾了。”

“是吗？那你可以去死了。”

声音清脆悦耳，平淡如水，仿佛再正常不过。

当年就是这个母亲的贴身嬷嬷，从小把他哄到大的老人，把他带进了满是迷香的房间。

老嬷嬷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望向眼前长身玉立的世子，他高了，瘦了，但那俊美出尘的面容，分毫未变。

还是那张脸，老嬷嬷从小看到大的，可那上面的表情，她却是从未见过。

她该怎样形容这种表情呢，像一个人在勉强自己说着一个自己都并不觉得可笑的笑话。

“嬷嬷，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世子突然笑出了声，明亮的的笑容教她这个老太婆都晃眼，仿佛忘记了刚才的那个表情 。

“您可别当真，您可得好好得在母亲身旁长长久久地伺候着呢。”

世子说完这句话，便笑着离去，只留下一个白衣蹁跹的背影。

雍亲王妃内院的一个守夜的小丫鬟，一时看花了眼，手中的玉壶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没眼力的贱婢，那也是你能看的主？”

这个看上去资历颇老的嬷嬷是王妃的心腹嬷嬷宋嬷嬷，她变了个嘴脸，只一声厉斥，直吓得小丫鬟伏地瑟缩。

“下去领罚去。”

”是，嬷嬷。”丫鬟眼含泪花，抽泣着离去。

世子爷这一回来，这些丫鬟们一个个没个把门的，自己的眼睛都管不住？宋嬷嬷在心里暗骂道。

翌日，雍亲王妃一身石榴红妆花缎琵琶襟褂子，她虚虚地斜靠在厢房的贵妇榻上，“世子昨晚如何？”

“回王妃，世子待您极为上心，一直到王妃您歇了，方才回去。”宋嬷嬷道。

“我是他的生母，他岂会真的铁石心肠？”雍亲王妃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笑，心中万分了然。

骨肉至亲，何以割舍。

虽说珩儿当年对她心灰意冷，愤然出走，但他心中又岂会真得不顾她这个母亲的生死?

“婚娶之事，我早已嘱咐长公主来暗中操办，此次我不再出头。”雍亲王妃突觉眼前一阵眩晕，她闭目养神。

可这些年，她伤心至极，身心受损，确是十病九痛。

“若能看上哪家出身不错，皮相也不错的，先纳个妾也是极好的。”

富丽堂皇的大厢房中央，方方正正地摆着一个神龛，龛中供着一个慈眉善目的金色佛，面前竖着的两柱香正燃着白烟，在空中袅袅升起。

“信女日日烧香，求佛祖保佑我生前能抱子弄孙。”雍亲王妃昏昏默默，口中念叨着，“我的珩儿，母亲也不强求，只是该做的，母亲还要做，随你的心意……”

长公主是她亲妹妹，由她来先过下关，至于珩儿能不能看得上，都是造化，她这个母亲再也不强逼。

几年前她自己造就的悲惨，她如今再也经不起这种折磨，只求神佛能保佑，她早日了却这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