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脊梁…背影…（下）（2/2）

子宿舍去。但直到这里前后几条街巷的旧房屋拆完了，全无一点旧模样了，她还是经常独自跑来走走、看看。

一天，回去迟了，儿子来接，见她正在早先老家隔壁井巷里那口老井近边徘徊凝视。

这井，很老很老了，井面砌的那石块，破破损损，硗硗簸簸，再没有一方是完整的。井口那石栏，被井绳勒下的糟痕，铮亮铮亮，一道一道，都有一两寸深。井水不丰裕了，夏天要用三根绳接起来打，打上的水也不怎么清盈了。但是那过去的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她就是靠它洗衣洗被，也就是靠它去哺养应祖的。

母亲喂孩子奶，只是在孩子的婴幼期间，而这井和这井水，给她的恩惠，却是几乎和她同此一生，悠悠数十年啊!

应祖来到这里，没去惊动母亲，随着母亲的视线，他也暗暗地、默默地去看那井。

——那井栏上深深的槽痕，使他联想起那年去长江三峡实习写生时，在一些急流险滩的岸边，发现在过往的年代里，背船上滩的纤夫们，用他们那竹纤绳在高峻嶙峋的山崖上，刻下的一条条深深的绳迹，以及用他们的手指在坚硬的铁似的峭壁上抠出的一只只深深的指印??

井栏、山崖、峭壁、槽痕、绳迹、指印，汲水人、纤绳、纤夫……他的眼眶湿了。

他在美术学院学的是雕塑，上月有人要他在本市环城公园那新建的沛华阁前设计制作一尊人物圆雕。这时他透过闪动的泪花，把目光移向了母亲的背影。

这背影，线条单纯，色调朴实，轮廓清晰；在她那边还有一个背影，远一些，暗淡一些，朦胧一些，映衬着她；那是奶奶……

槽痕——绳迹——指印，汲水人——纤夫——母亲和奶奶，满是裂口的手，满是厚茧的肩，满是汗、血、眼泪的路，满是创伤的灵魂??

那尊高大的圆雕，他在开始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