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冲谁老子老子的！（1/3）

灵车一路往城郊开去，赵翀端着奶奶的灵相坐在头车的前排座位上。

等红绿灯时，后排的二婶钟嵘敏和白事一条龙服务的阿姨开始攀谈起来。那阿姨叫黄姐，专门负责赵姓、李姓、孙姓乡下的白事服务。她很好奇赵翀为什么是小辈里哭得最伤心也最受长辈疼爱的一个。二婶淡淡的说：“这孩子六岁的时候，母亲就因脑瘤撒手人寰了。他妈是个小演员，自打出生断奶就是他奶奶带着的。母亲一死，老人家就心疼他，主动把他留在身边照顾。后面他爸娶了新老婆，也就没把他带走。从小他就在这个大家庭里长大，仿佛就是老人的半个儿子一样。他自己也懂事，怕我们这些人说闲话，读书工作什么的都不让人操心。长大了之后还主动回来照顾奶奶，减轻我们的负担。他啊……和奶奶生活了这么多年，天天朝夕相处，带老人出去玩、给她做饭。自然这会子心里比我们更难受些。”

二婶的一番生平介绍反而勾起了赵翀对于往事的回忆，他把脸别向车窗，腾出一只手去碰了碰发酸的鼻子。车窗外依旧下着很细很密的雨，一时竟分不清那是雾还是雨。今后，他就是个没有家的人了。自己的父亲有了后妈汪梅，虽然他和妹妹相处的还不错，但终究这么多年就像一个外人一样。这些伯父自己的孩子都各自有了家庭，奶奶一走其实原本淡薄的亲情也持续不了多久。每年碍于老人家的面子，一大家子人还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吃个年夜饭，明年就会各过各的了……明年的春节，自己会一个人过吗？

车子停了下来，赵氏灵堂到了。

与其说是灵堂，更像是安置小区中央的一个室内活动大厅。赵翀端着灵相先走了进去，按有经验人的吩咐把照片放在了指定的桌子上，点了支香。他瞥眼望去，这屋子右边这片墙下面都被熏成了黑色，一旁已经有远房亲戚送来了纸钱和香烛，旁边的一角有两个房间，一个像是储藏室，一个放了张双人床供人休息。他不敢睡这张床，因为看起来并没有多干净——不过他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可以在这张床上躺躺吧。

家人随着抬棺的人陆陆续续进了灵堂，张蓉婶子和一些奶奶辈的亲戚围着棺材哭了一会，然后大家便带起了白事黄姐准备的孝服孝帽。一些相熟的亲戚坐在一条只在电视上看到的长板凳上聊起天来。反倒是主事的赵翀这一大家子显得格外局促。

“这个穿皮裤子长头发的是谁啊？”

“她是李芳叔叔的老婆，她婆婆就是上次给你送鹅蛋的那个阿婆。”

“那……那个短头发，拿了个棕色皮包，穿个呢子大衣的是谁啊？”

“那是李言胜叔叔的老婆，就是赵直和舅爷的儿媳妇。在驾考中心上班那个。”

面对一家子人小声的询问，赵翀不禁觉得有点无语，都是自家的远房亲戚，照理来说长辈会比他更了解一些，不想此时竟要他一个晚辈来一个个的介绍，仿佛是刚刚见面的稀客。他心想，也不能把这些亲戚晾在这干坐着。于是立刻上前，一个个的和长辈嘘寒问暖起来。他自小就做着这样的角色，所以做起这些也不觉得尴尬或是别扭。

张蓉婶子也喊着几位女眷开始烧水泡茶，赵新富则是开了一包软中华给众人开始派烟。生性怯弱的赵新中、赵新强几人还是围在一个角落看着其他人忙前忙后，自顾自地在旁边放空。

不一会，赵华叔叔就来喊赵新国、赵新富一起去办下葬的手续。赵新富交代了一声，便匆匆坐着他的车走了。赵翀找来了表叔李易帮忙一起记账，两人找了个四方桌子便铺了几张报纸就开始掏出本子“办公”。起初，赵翀会时不时张望一下香有没有续上，然后跑去续个香，拜一拜，时不时拿出刚刚收到的钱数一数。李易则在一旁无聊至极，开始用记账的笔在报纸上练起字。赵翀也会和这个并不常见的表叔聊上几句，但看着其他人都干坐着他也觉得这种寒暄其实太多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吃过午饭，陆续来了一波人祭拜。赵翀忙着跪拜回礼、收取礼金、还时不时跑去烧一叠纸钱。汪梅带着她的小兄弟汪家斌送来了二十个花篮，瞬间灵堂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她也上前给自己的婆婆上了个香，紧接着就叫汪家斌来赵翀这儿报账——二十个花篮一共一百六十块钱。

赵翀看向一旁自己的父亲赵新强，心想这个也要报账？可赵新强压根没有朝这边看，自顾自地写着花篮上的挽联。他对汪家斌说：“舅舅，我这也没零钱，要不我等下叫我爸换了零钱再给你捎过去吧。”

“没事啊，你打开微信扫我的付款码就行。我老婆开花店都这样。你这要办事，怎么零钱都不准备一个？还是太年轻了！扫好了没？嗯……不错，到账了。”收完钱就借故赶忙开车走了，说自己还有事要忙。表叔李易投来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赵翀也不知说什么好，无奈的笑了一下。汪梅也跑来一通夸耀：“你看这些花篮是不是特别物超所值，我一听说老太太走了，立刻打电话给我弟妹，让她挑了最好看的菊花来做花篮。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成本多贵，一个都要六七十呢！我说自家人再也怎么也要亲兄弟明算帐。她还就不肯收！真是个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