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童生（一）（1/2）

秦梨月长呼一口气，“那就好！我害怕姐姐生气，吓得我这几日都躲在月娘那，她还以为我跟你生了嫌隙呢！”

沈琼枝轻轻拍了下秦梨月的手背，“妹妹，你送我的东西过于贵重，日后如果用到，我会提前跟你交待，现下，就将它暂且存在我这吧，这样我才能好好沾沾妹妹的财运！”

翌日一早，沈琼枝带着准备好的礼，按约定的时间到了杜少卿府上，她在门首候着，不一会，一个丫鬟引她进了内室。

杜少卿坐在窗槅前，杜娘子在主位等着，见沈琼枝进来，她亲昵地迎了上来，“沈姑娘来了，快坐。 “”

沈琼枝跟杜娘子彼此寒暄了下，杜少卿才开口说道，“知县说，姑娘不能参加县试。”

“为何？我既不是娼妓，又非戏子，更没有犯过罪，祖上三代亦清清白白，也找到了为我作保的廪生，为何就我不能参加县试？”

沈琼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她赶紧站起来拜礼，“先生，实在抱歉，小女子刚有些失控，还望先生原谅。”

杜少卿看了眼娘子，杜娘子忙起身扶起沈琼枝，他叹了口气，胸口似有千斤重。

“历年来，从未有跟姑娘类似背景的女子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先辈之中的零星女官，也都是通过举荐闻名的，女子当权者所拥有的权力，本质上也是依附于掌握了大权的男子，从而她们才能分享、代掌其权力。”

杜少卿起身，背对着沈琼枝，“若是知县同意让你参加县试，便算是开了个先例，要是因为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或后果，将有许多人受到牵连，知县怕惹上祸事，所以不能应允姑娘参加。”

沈琼枝思绪凌乱，嘴巴张了下，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脚像铁钉钉在地上似的，挪不开步子。

杜少卿继续道，“没有人愿意赌一个女子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官，甚至说没有人愿意相信女子也能做官。”

沈琼枝心里上上下下的翻滚折腾，“律法没有规定，女子不能走科举之路，难道只是因为没人做这件事，就要将这条路也封死嘛？”

“还请先生明示，您所指的不好影响和后果究竟是什么？”

杜少卿沉默良久，“县试可不是随便作几首诗就能应付的，若一开始的破题就偏了，只会被人笑话，见识之长短，男女终有别。”

沈琼枝声音有些哽咽，“有人曾说，‘夫妇人不出阃域，而男子则桑弧蓬矢以射四方，见有长短，不待言也。’妇女被困于家中，男子在外遨游四方，固有男女见识不同之说，但如今我能在外独当一面，见识又怎么能根据性别来分长短呢？”

杜少卿回身看着沈琼枝，“给你留的题册是否仔细看过？”

沈琼枝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自己的笔记递给杜娘子，娘子又交给杜少卿，杜少卿翻开看到，沈琼枝规规整整地将每道题的破题、承题、起讲及正文和大结，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挑了一题，题目选自四书中的《大学》，然后认真阅读起沈琼枝所写的正文。

杜娘子见状，请沈琼枝回到座椅上，奉茶并端上几盘茶点，沈琼枝心思全在杜少卿身上，她仔细瞧着杜少卿的表情，目光不敢飘向别处。

一盏茶已经凉透，杜娘子让人进来换了新茶，杜少卿放下手中的笔记，看着沈琼枝的目光多了分敬意，但瞬间眼底又涌上几分担忧。

“虽说律法没有明令禁止女子报名参加科考，但世俗不允许女子过于有才，所以就算明年时间到了，姑娘自行去县署礼房报了名，也不一定能进得了考场。”

杜少卿犹豫半天，“还有一个法子，若姑娘按我说的做，应该能顺利参加县试。”

二人足足聊了接近一个时辰，沈琼枝用完便饭才离去，出了杜府，她乘着轿子直奔秦梨月在的水度社。

秦梨月正在后院教姑娘们新曲，听下人说沈琼枝有急事找她，紧忙引着沈琼枝进了茶楼西侧私密性最好的茶室。

沈琼枝屏退他人，拉着秦梨月将杜少卿对她说的话全数托出，秦梨月眉头蹙起，一个人在房中来回踱步。

“大家闺秀虽然认识的不多，但我熟悉的妓子却数不过来，话总是能传到那些女子耳中的，但若是名仕和富家子弟。。。我就帮不上什么了，我这种身份，人微言轻，咱们只能请严公子帮忙，还有一年时间，不急，闲话这东西，传的比风还快，你现下先写封信给公子，咱们好提前商量准备起来。”

严安羽收到沈琼枝的来信时，正在仔细将紧压制作技艺嫁接到普洱茶身上，她一手拿着刚制出来的碗形沱茶，一边仔细读着沈琼枝的信。

看完信，沈琼枝让惜春先收下，自己转身继续跟茶农们交流。

傍晚回到住处时，惜春将信递给严安羽，她踌躇良久，还是提笔写了封回信。

过了将近一个月，沈琼枝终是收到了严安羽的回信，本以为她会回一封长长的信，但沈琼枝拆开信封，才发现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一切都按姑娘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