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行者北归客（一）（1/2）

今年的雪似乎下的早了些，似是天边纷纷扬扬有鹅毛落下，为大地裹上一席素白。

马车行径过的地方，马蹄印连同车辙渐行渐浅，最终逐渐失了痕迹。

“到哪儿了？”

马车上生着火炉，陈守掀开有些厚重的帘子，眺望着远山的银白。

…………

“阿爹，快看，是雪！”

一架马车里，少年掀开帘子，兴奋的朝着车厢内说道。

“北归，还有多久？”

老人伸手捧了些雪花，充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些许动容，眼眶中泛着泪光。

“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吧，看地图。”

少年第一次见雪，不免有些兴奋。

“阿爹，过了临都是不是就到家了？”

“是啊，过了临都就回故乡了。”

老人感叹道。

“有什么区别嘛……”

少年小声嘟囔着。

“有啊。”

老人听到了少年的抱怨，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

“北归，你记着了，家是身居所，故乡……是心安处……”

老人的声音到了后面有些落寞。

“什么是心安处啊？”

“心安处嘛，就是……”

老人缓缓开口，眼中带着几分追忆。

“就是什么？”

少年打断了老人的沉思，全然没注意到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就是心安处，这都不懂，白念那么多书了！”

老人干枯的手探出帘子，一巴掌拍在少年脑袋上。

“老师也没教啊……”

老人的巴掌不重，少年却还是捂着后脑勺，呲牙咧嘴，一副很疼的样子。

…………

老头的巴掌不疼……不如以前疼了……

“阿爹老了……”

“我叫牧北归，阿爹叫牧怀橘，阿娘很早就走了……”

“听阿爹说，他是打北边来的，好像是年轻时逃难……”

“阿爹出生在灾年，那时老家闹饥荒，饿死了好多人。”

“阿爹说家里有棵树，那树在南边叫橘子，但在北方叫枳，南橘北枳。”

“阿爹说那树上结的果子好苦，但阿爹小时候是吃那长大的。”

“阿爹骗人！橘子我吃过，很甜的，我最爱吃橘子了！”

“阿爹说爷爷给他取名叫牧怀橘，是听说南边橘子很甜，说南边没有饥荒。”

“阿爹说他来南边那年，爷爷奶奶都留在故乡了。”

“每次说到这儿，他都很难受，他说爷爷奶奶留在故乡了，我知道，爷爷奶奶也像阿娘一样，永远的抛弃我们了。”

“阿爹也快走了……”

“阿爹很少喝酒，可每次阿爹喝了酒，都会说梦话，梦里会哭。”

“我那天问了先生，先生说，阿爹这是想家了。”

“阿爹不就在家吗，怎么会想家呢？”

“后来我专门问了阿爹。”

“阿爹说，家是身居所，故乡是心安处，离了故乡，他的心还在飘荡。”

“阿爹是个粗人，也是我这般年纪来到南方，熬到中年才打拼出一个家，才有了我。”

“阿爹让我念书，说是能出人头地，能不再过阿爹这种苦日子。”

“所以我考了个秀才。”

“他们都说我年纪轻轻便已考取功名，说我是将来的状元郎，阿爹听了好开心。”

“可他们好烦，读书也好烦。”

“我不要功名，我只想要阿爹开心。”

“不知不觉间，阿爹老了……”

“阿爹原本就老，他们说我是阿爹老来得子，修了半辈子修出来的福分。”

“我能感觉到……”

“阿爹好难受……”

“好几次夜半梦醒，我都梦到阿爹在哭……”

“我也想哭……”

“阿爹好笨，离了心安处，便不小心把心弄丢了……”

“好！”

“我决定了！”

“不考功名了！”

“我带阿爹找心去！”

“可去哪儿找啊？”

“对了！”

“阿爹一定是把心落在北边了！”

“听说北边冬天会下雪，我还没见过雪呢！”

…………

“我时常在想……”

“我当初是不是不该来南方。”

“我生于荒年，母亲靠着家里的橘子树养活了我。直到我一岁时，阿爹才给我取名。”

“他们怕，他们怕我取了名便活不下去了。”

“他们怕熬过了这荒年，以后只能抱着个木牌，想念自己那早早夭折的孩子。”

“后来……我撑过去了，他们没撑住……”

“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