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芭蕉雨夜（1/1）

原州这边下雨了，雨淅淅沥沥的，病房外隔着窗户可以瞥见芭蕉树。

透过镶嵌着花花绿绿玻璃片的窗子，太阳的手温温柔柔地伸进窗来，把雨留在了外面。

王医生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了，听护士们的闲谈，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什么事，十天半个月月是回不来了。

林远想着，那个人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来了几个月了，那个人连微信都不回，更别说电话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雨滴从屋檐下一点点地掉落，芭蕉叶在半空中打旋，模糊了屋内屋外的界限。

林先生，您又怎么啦？要不要我去叫医生，我看您状态又不对。

不用了，我觉得现在我状态挺好的，你先忙吧。

可是，林先生，您脸色不太好。

没关系的，你先去忙吧，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等护士走了，掩住房门，林远走进卫生间，发现自己的脸白的不成样子，眼窝因为这几天的失眠红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着镜子里熟悉而陌生的自己，浮现的是父母的面容，他们的严肃和偶尔的不近人情，在镜子上瞬间瓦解了，封尘已久的温暖记忆再一次占据了林远的内心，在这时候，似乎亲情远远胜过没有答案的恋情。

窗外细雨惹芭蕉。

噼噼啪啪的冷气钻入他的耳朵，原来是小护士临走忘记把窗户关好，夹风携雨的芭蕉叶簌簌滑落，柳叶在空中摇曳。

适时已近秋日。

寒蝉蛰伏在树枝上，唱出生命绝唱。灰溜溜的小眼睛被云雾笼罩，视线大概也是看不清的，乘着这凉风冷雨，一屁股跌在了窗户内黑漆漆的花盆里，摔了个大马趴，有气无力虚鸣两声儿，蠕动着濡湿的翅膀，挣扎甩开蝉翼上的泥点子。

记得他小的时候，父亲从镇上买了辆自行车，刚到家门口，就大声吆喝儿子来迎接这个家里的新成员。

''儿哎，俺的儿哎，快来看呐！''

暮光重重，光着膀子的小男孩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汗津津的父亲，咯咯地傻乐。

''哎，你去，快去骑骑，顺不顺手嗷，快去。''

男孩儿有些胆怯，但是在父亲的催促下，心下一恨，咬咬牙，一脚登上自行车，屁股还没坐热，就疾驰几十米距离，直冲里屋，母亲从厨房里忙活，听见这么大动静，放下手里的擀面杖，顾不得手上白花花的面粉，往身旁抹布上一抹，边跑边喊:

''你俩胡捣鼓么咧（你们在胡闹什么)，饭马上就做好咧，快，快点，过来吃饭。孩儿他爹，儿还小咧，别叫他个人骑，摔着可怎么办咧。''

母亲虽然嘴上这么说，看见自家小孩儿一下就学会了自行车，而隔壁程家的小孩儿学了两三个月还没学会，还是情不自禁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俺儿长大一定有出息，准是个大学生!''

胡子拉碴的汉子拍拍胸口，"他娘，咱以后有福喽!''

微弱的蝉鸣声将林远拉回现实，那跌落的蝉飞了出去，一会儿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