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人归（1/1）

手机已经停用了很长时间。

等到电池吃饱喝足，时钟指向十一点多钟。

因为患者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周期，在这期间是默认与外界隔绝的。

母亲只给他送过一次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那天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母亲步履蹒跚，拎着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嘴里喋喋不休：照顾好自己，好好治病。

说完就转过身去，暗暗抹泪。最后临走的时候，母亲偷偷在他上衣口袋里塞了手机。

这是他自己的手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丁于彬的。他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

似乎还残留着那些支离破碎的难以言说的东西。

妈，我想

发过这条消息过去，手指顿了顿，愧疚压迫他，迫使他痛苦不堪。

我到底想干什么？

他问自己，是否后悔？他已经弃了你。

他想，他应该是不后悔的。只是有些不甘心，这么长时间的内心煎熬让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日复一日的严刑拷打。他开始自我怀疑，是在很久以前，他们刚开始不联系的时候。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发芽，滋长。

爱，到底是什么……

妈，我回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的某处被镰刀砍了下来，那些流血的伤口也连带被砍了下来，那些被砍下的东西都是关于他的。

雨还在下，雨势越来越大。

应该，这周末做检查之后就能回家了，大一第二学期的课程他要加把劲儿补上。

吱呀——窗户被来人推开了。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是有人翻窗进来了，眯着眼看着这个身材魁梧的穿着黑色雨衣的小贼要干什么，钱财他可以拿走，但是林远还是舍不得自己去死。

那个小贼进门没有乱翻东西，只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低下头，黑暗中，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来了。

刚好在林远做出决定之后。

他小心翼翼的脱下黑色雨衣，为了不惊动床上的人。雨衣上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丝毫不在意，眼睛仍然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稚气未脱的脸上是林远看不懂的表情。

雨衣被放在椅子上，他弯下腰来轻轻给林远盖了盖被子，半倚靠在墙上，外面的积水反射路灯的光芒，林远看得清清楚楚，还是那人的习惯，只夹烟，不点烟。

说起来，这习惯还是在林远督促下养成的，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林远总觉得自己是这小孩儿的哥哥，小孩儿抽烟抽得厉害，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现在走到这个地步，这也不是任何一方的责任。

林远不知道他在这段日子里经历了什么。 几个月的时间真的可以讲一个毛毛躁躁，吵吵闹闹的人锻造成一个冷静的可怕，能够准确躲过医院监控和巡查的高手？

他的阴郁是林远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半晌过去，林远眼睛有些酸，干脆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像是一片羽毛拂过自己的额头，林远猛地把他一推，他被推了个趔趄，灰色的眼睛显现出一丝迷茫。 林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戒备。

半响，两人都没说话，林远定定地看着对方。 那个人带着疲惫的沙哑，你最近过得好吗？我们在这里都是病人。

他说的没头没尾的。 林远皱了皱眉头，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他还是这么不成熟。林远这么想。

你来干什么？林远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