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风雨来了（1/1）

人生的春季就这么糊糊涂涂地过去了。转眼到了中学。我们所读的中学，是县属唯一一所设在农村里的中学，即辰水四中。其他一中二中三中，都设在县城里。我们就读的四中，是在我们当地的一个中心乡镇里，紧挨辰水河边，交通还算方便。这所中学在当地农村来说，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学府了。有六栋红砖白墙的教学平房，每栋平房有三大间教室。还有一栋带舞台的大礼堂，学生宿舍、食堂一律齐全。这是一所初高中合设的中学。全校有二千多学生。能考入这所学校读书，也是很受人羡慕的了。很幸运的是我们几个小学同学都考上了四中的初中部。

当年我们进入这所中学还没上几天课，文化大革命便开始了。上面一道指令，要我们返校闹革命。即要我们刚升到中学的这些小学生，返回到原来所读的小学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当时我很不情愿，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又回到小学。不过不是回到上面我所讲的那所山村小学，那在当时叫初小。初小四年级后，再考试进入设在人民公社所在集镇的完小，读五年级六年级，叫高小，这才读完小学六年课程。

我们几个同学回到完小后，学校没有安排上课，只是仍然以原来的班级在原来的教室，天天学习上面县里下发的文件。在大家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个新天地。那就是教我们音乐的舒老师，管着学校的图书，他拿着一串图书柜的钥匙。隔着图书柜的玻璃门，我看到里面有许多文学书籍，如前苏联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毁灭》、《安娜卡列妮娜》等；有反映我国大革命和抗日战争年代的《青春之歌》、《红岩》、《烈火金钢》、《平原枪声》、《上海的早晨》等；还有许多古典文学《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儒林外史》、《聊斋》、《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等。于是我就想办法与舒老师接近。舒老师人很好，看出我的动机，就让我借阅第一本图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当我拿到这本书的时候，有说不出的高兴与喜悦。我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我读着读着，被书中保尔.柯察金的英雄事迹深深感动。他的那段对人的生命与价值观的名言至今记忆犹新：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保尔的名言与他的英雄事迹，让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受到洗礼。接着我又借阅了《红岩》，书中的英雄江姐，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迫害，坚定不屈、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震撼了我，感化着我。可以说，我的人生信仰与世界观，就是通过阅读这些文学作品初步形成起来的。后来，我接着一本一本地读，把书柜里的那些现代文学与古典文学，几乎都读完了。特别是读了古典文学后，让我加深了对我国五千年历史文化的了解，也丰富了我的文学知识。

我们返校闹革命的那些日子里，除了自己看点书外，成天都是学习上面下发的如何搞文革运动的文件。因为我们那时还小，不知道当时搞的运动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跟着潮流跑。那时把当权的叫做走资派，把老师看成臭老九，不管他好坏，都把他揪出来当众批斗，这就是当时的潮流。

记得我们班上一些年纪大一点的同学，如牛股和几个有闯劲的同学，在一次班级会上，把我们班的辅导老师章老师揪了出来，要他在全班学生面前交待他如何用封资修的反动思想毒害学生的问题。当时章老师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对全班学生说：“说我用封资修的思想毒害你们，简直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牛股就站起来顶着说：“你没有？你天天在班上对我们讲学习至上，如何如何要多学知识，这不是用学而优则仕的反动思想毒害我们少年吗？”

“难道我要求你们多学知识也错了吗？”章老师更加气愤，板着一副脸反问大家。

“学那么多知识有个屁用！”

“知识越多越反动！”

牛股、槐二心等几个其他的同学七嘴八舌地反驳章老师。

章老师觉得与这群小学生是有理讲不清的，只能口里念着：“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便愤然走出了教室。全班几十个同学都看着牛鼓、槐二心他们一起表演，大多数都是默不作声。

章老师走了，牛股他们也没把他怎样。只是在教室里吵闹了一阵后，这批判会就无果而终了。因为那时我们毕竟还很小，许多事情弄不清，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所以章老师的抵触行为，没哪个人去追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