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国王（1/2）

暗夜中，星洲岛码头远处，两艘大船在星空下相对而行，缓缓靠拢到了一起。

两艘船接舷后，一个长长的木板架在两船之间，那郑七率先登上木板，径直朝着另一艘船走了过去。在那艘船的甲板上，此时也站着一众人，各个儿劲装束衣，显得威风凛凛，和郑七这边比对，一点儿不落下风。

郑七走下木板，对着那群人扫了一眼，瞧中了带头的男子，上前抱拳作揖道：“林堂主，久仰久仰，在下平海王郑跃煌郑七。”

林爽文是个身形削瘦的男子，但不显羸弱，反而有些铮铮傲倔。他不紧不慢地回礼道：“岂敢岂敢，平海王能见我们这种绿林草莽，我辈荣幸之至。”

“哎，虚名罢了，徒增笑尔。”

船微微晃动着，郑七朝一边看了看。

林爽文见状，“平海王，里面请。”

一众人进了船舱，船上点着几盏红烛，布置得当，如同岸上的厅堂一般，座椅案几一应俱全，案几上还搁着笔墨砚台和书卷。

两拨人相对而坐。郑七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林爽文身边站着一个绝色男子，身段颀长，眉眼风流，不似凡人。他装作随意地扫了一眼，便觉此人不似男儿，而是女郎。林爽文见郑七眼神游走，便也就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笑道：“平海王，这位便是陈鱼儿。”

那郑七和他的幕僚们也都错愣了一下，十几双眼睛看向陈鱼儿。

陈鱼儿目不斜视，径直看着前方，仿佛没把这群人看在眼里。

郑七朗声大笑，“原来是陈女侠，幸会幸会。”

但陈鱼儿仍旧没有搭理，看着前方。郑七尴尬，这才扭头朝着自家幕僚解释，“她就是那位刺杀乾隆老儿的女侠。”

郑七的幕僚们就又投去诧异的目光。陈鱼儿还是目不转睛，仿若无人一般。

“林堂主麾下真乃藏龙卧虎，让本王好生妒忌啊。”

林爽文也有些睥睨之气，“不敢，平海王纵横捭阖，我们天地会早有耳闻，我们虾兵蟹将，不敢和你同等而语。”

“哎，林堂主，过谦了，越是如此，我们越当合力，所谓蚍蜉撼大树，那是蚍蜉不够嘛，何况有言也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哈哈哈，平海王，你如此说法，别怪我林爽文言重，”林爽文朝着郑七的幕僚扫了一眼，“我不喜欢你以蚍蜉蝼蚁作比。”

“哈哈哈，无碍无碍。”郑七有些窘相，但瞬时就调整过来，“怎么样？林堂主，前番信上所说之事，可否商谈？”

“平海王，恕我直言，你信上所言我们之共商共谋，然而，你我并无共话可言。”

“林堂主，此言差矣，你天地会以反清复明为旗，我郑七亦是如此，怎可说无共话呢？”

林爽文看了一眼一边的陈鱼儿，陈鱼儿这才低眉瞧了一眼林爽文。

林爽文站起身，走到一边，转身说：“平海王既然如此说，我倒有个问题求教。”

“请堂主明言。”

“如若我们谋得大事，以何划分我们所谋所得。”

“哈哈，林堂主快言快语，我正要说此。”他顿了一下，“林堂主也知，我乃台湾明郑后裔，虽台湾不复，我颠簸外海，但仍承袭明制，是为大明正统……林堂主如若辅我得江山社稷，我们自当是一门兄弟，有共患难，自当有共富贵，此不足为虑，再者，事态转变，风云瞬息，现在思虑，不免过早。”

“哼。”陈鱼儿突然哼了一声，“平海王思谋得真是绝好。”

郑七愣了一下，陈鱼儿突然说话，让他一时语迟。想了想，正要说，却被林爽文说在了前头，“平海王，我倒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哦，林堂主直言便是。”郑七往后收了收身子，靠着椅背，抓着扶手，一副试图挽回一点方才被陈鱼儿冷语嘲讽的失意。

林爽文站在案几前，想了想，说：“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大肚王国的故事？”

郑七脸色一冷，看向陈鱼儿。陈鱼儿不屑地别过头。

“有些耳闻，如果传言无错，林堂主所说这大肚王国是个女儿国，林堂主与它有何瓜葛？”郑七脸色异常难看地说道。

“没错，平海王，它是个女儿国，但不全是女人。”

林爽文瞧了一眼一旁的陈鱼儿，朗声说道：

“这大肚王国是台湾猫雾捒族渔民的一个国中小国，他们世世代代在生活那里，过着安安生生的小日子，但自打那延平王退居台湾后，这一切不存在了……大明永历二十四年，他们强征军帑，郑经和刘国轩率几万兵卒袭进这个小小国，他们烧杀劫掠，没放过一个女人，没放过一个孩子，就这样，那小小国在他们世代繁衍的土地上被抹了……”

郑七脸色无比难看，但又试图平静神态，可如此一来，更显恓惶。

“平海王，你既以明郑后裔自居，你先祖做过的事，我想，你不会陌生吧？”

“林堂主，百年前的事，何以挂怀至此，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