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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终有辞别日(1/2)
顾阮氏急切喊出“钦儿”,生怕他做什么傻事,白纱之下,她哭得几近断肠。
顾钦是她一手养大的。
顾钦还是个婴孩时,就比旁的孩子安静乖巧。
彼时顾家情况不好,她只好日夜不歇地刺绣来补贴家用,每每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时,一抬眼,准能看见顾钦冲她笑,乖巧白净的模样,别提有多招人疼。
她心中积郁着的苦痛悲愁,尽数化成了柔情,她曾不止一次感谢老天爷将顾钦送到她身边。
然而,许是她贪心太过,就连老天也看不下去,竟这么快就要将顾钦收走。
叫她怎么舍得。
顾叶文怕顾阮氏哭得太过,上前扶住了她,“婉娘,莫哭了,仔细身子,”他耸了耸鼻尖,再转向顾钦时,面上也多了几分心虚。
他清了清嗓,语气故作强硬地命令道:“你也莫闹了,将匕首放下,有什么事好生说不行么。”
顾钦不理会顾叶文,只定定看向徐遇之,等着他回答。
顾叶文倒是习惯了顾钦这般作态,若是往常,他少不得嘟囔着骂几句“没大没小”,但他现在却如何都没法开口指责顾钦。
实是理亏心虚得紧。
更何况,顾钦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主意,顾叶文之前从未管过顾钦,如今也不奢望能管住他。
见人不搭理他,顾叶文反倒还松了口气。
顾叶文乐得当甩手掌柜,殊不知,同在旁侧的徐遇之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眼底带着未消退的惊意,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徐遇之暗自苦笑,再一次后悔起自己怎得就接了个这么棘手的活。
他来到白梧郡还不满两天,所受刺激却远胜过往数月。
“你先将匕首放下。”徐遇之的声音无奈至极。
顾钦望着他,眉眼间却倏而生出几分讥诮。
饶是徐遇之不明说,顾钦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否则,徐遇之何至于一把火烧了顾家。
与其说是寻他回上京,倒不如说是把他囚在眼下,免得有心人拿他做把柄,攻讦崔家。
至于所谓血缘至亲……顾钦可不觉得能指使手下如此行事的人,会顾念血脉亲情。
果不其然,徐遇之的目光不自觉地躲闪了下,面上也流露出些许心虚。
顾钦只轻声道:“你们放他自由。”
此事,囚他一人,足矣。
何必再误了百里丹梧。
“我向你保证,侯府不会对他做什么。”
徐遇之从未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过。
他紧紧盯着顾钦,脑海中却不断盘算着该如何赌咒发誓,好让顾钦相信他。
就在他准备将祖上十八代都搬出来作保时,顾钦却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放下了手中匕首。
徐遇之:……他有无数句脏话哽在喉间。
许是徐遇之的表情带了些许的狰狞,顾钦略显疑惑地歪头看他。
徐遇之生怕再刺激到顾钦,连忙强笑道:“你这般想得开...自然是极好的...”
顾钦不置可否。
他向来是识时务的,他知自己的命不重要,所以并未期颐着能以此相要挟得到什么。
他只需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可以配合你们,相应的,你们需得满足我的一个条件。
好在,他所求不多,别人亦看不上眼。
两相权衡下来,相较于和他拼个鱼死网破,选择满足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请求,便显得合算多了。
顾氏夫妇走时,顾钦站在客栈窗前,他没下楼送行,只是目送着那船沿着泠江,愈行愈远。
自顾阮氏说出那句“我不是你娘”起,顾钦便再没同他们说过一字。
哪怕顾阮氏泣不成声地唤他,顾钦也只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怨怼,亦再无亲近。
反倒是顾叶文踌躇了半晌,还是厚着脸皮来到了顾钦身前:“这些年,我行事多有荒唐......”
他嗫嚅良久,终是没说出那句“对不住”。
顾钦只缄默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提了。
说到底,这件事,他也谈不上原不原谅。
顾叶文平素都待在外间,只酩酊大醉后才敢回顾家——他愧见顾阮氏,也属实厌恶顾钦。
顾钦小时,顾叶文虽见了他就发脾气,但总归没真打过他,他躲到外面去,顾叶文也就当从没有过他这个人,彼此相安无事。
最多也不过是,顾钦给顾叶文还了这么多年的债。
可这又哪是算得明白的?
若非崔家连累顾氏在先,顾阮氏又如何会调换孩子.......
而这些是是非非,理不清,数不尽,顾钦也懒得掰扯了。
只能说他命不好,摊上了这些事,而他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认命。
顾家那样一个烂摊子,他尚不及幼学年岁,都敢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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