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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还是丢下了他(1/2)
回想起那些日子,他和百里丹梧初到白梧渡口,千门的人见他俩年纪小,刁难找茬是常有的事,做得过火的,直接带人围堵住他俩放黑棍也不是没发生过。
顾钦如今尚能站在这儿,五分靠自己,两分看气运,剩下三分,则是百里丹梧那个傻子经年替他挡的伤。
无数次日暮时分,他俩鼻青脸肿地赶至顾学监家中,待到学完,已是月上柳梢了。
两人便借着月色回家,那个时候,是百里丹梧少有的不作妖的时候,许是真的累了,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就这么默默跟在顾钦身侧,不时偏过脑袋听听风声,不时又将眼神从顾钦脸上掠过。
顾钦若是突然忆起了什么事,说与他听,他也就低低地应一声。
说到底,其实也并非是百里丹梧转了性子,只是因为,他看出了顾钦的疲惫,所以选择陪他走完那段寂静无声的夜。
白梧郡的月色一如既往好得很,罩在梧桐叶上,清亮得就像泠江水一样。
顾钦至今还记得他俩被欺负得最惨的那次,百里丹梧伤得站不起身来,整个人仰倒在泥地里,顾钦艰难地爬到他身边时,他却忽而侧过脸挡住了脸。
他说:“别看,丑。”
顾钦哭笑不得,用手绢将他脸上的泥水一点点擦拭干净。
“小乞丐,”顾钦略有些费劲地勾了勾唇,随即却将声音放得极轻,“瞎矫情。”
“不会有下次了。”
百里丹梧定定看着他,说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直过了许久又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果真,在那之后,两人渐渐扬名。
整个白梧渡口都知道顾钦识人破局有一套,年纪虽小,却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物,平日最是温和不过。
他旁边永远跟着个姿容昳丽的少年,脾气大嘴巴毒,却是任谁也轻慢不得的主......凡是想要对顾钦动手的,都先要过了他那关。
顾钦从回忆里转过神来,意识到徐遇之还没应答他的问题。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
“无事,”徐遇之别过脸,借着夜色遮掩自己的表情,“只需送去这些话本子吗?”
顾钦被提醒到了。
“还有顾先生,他身体不好,你们若是方便,便替我多关照一下。”
顾钦说着,又觉没有必要,百里丹梧自会料理好一切的,虽然这人时不时就发发病,不过,但凡是他上心的事,百里丹梧都会处理安排妥当的。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只是他这么突然离开了,百里丹梧到了淮扬却找不到他,大抵会很生气。
不过,待百里丹梧寻个三五年,又在淮扬结识了新的好友,应是就会慢慢忘了他的。
“百里还好吗?”顾钦突然问道。
徐遇之早知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自然是好的,他早就到了淮扬,正四处打听少爷您的消息呢。”
顾钦蹙眉,脚步顿住,脑海中似乎浮现出百里丹梧四处寻他无果后,落寞难过的神情。
“那他......”顾钦话刚出口,又顿住。
他早知会有这一遭,心中却仍不免发闷抽疼,不由得暗骂了声“傻子”。
“白浪呢?”
有白浪陪着百里丹梧,小乞丐多少会有所顾忌,总不至于没日没夜地傻找他。
徐遇之思忖道:“那只狼狗么?百里丹梧临行前将狗托付给了顾学监。”
顾钦窒了窒,胸膛似是受到了猛烈冲击,蓦地发紧发疼。
他本想“嗯”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但刺激太过,喉间已完全哽住了。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滞在原地,兀自陷入了沉默。
没有带白浪,这怎么可能……
他将目光投向徐遇之,徐遇之又顺着方才所言,编造了些细节进去。
顾钦却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听着他讲。
徐遇之回忆着先前得到了顾家相关消息,缓缓说道:
“不止是那只狼狗,还有变卖那茅屋得来的部分盘缠,他都留给了顾学监。”
“然后,他就船渡到了淮扬,起初过得并不大好,不过在侯府探子暗地里的帮扶下,慢慢也安定下来了。”
“他,”顾钦努力定下心神,缓了许久才勉强发出声来,“他……当真变卖了所有东西?”
徐遇之见顾钦神色不对,心里正纳罕着可是哪里出了差错。
顾钦却不待他回答,又自顾自转而道:“那他如今应是过得不错了。”
徐遇之思忖说:“是,他如今正在打探顾家的消息,需要我们透露出顾家夫妇的住处么。”
“不用了。”
顾钦扯了扯嘴角,他听不下去了。
他的脑袋有些抽疼,连带着脚步也有些不稳,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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