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瞎了这方墨（1/2）

耽误许久，钱先生总算是开始讲学了。

齐钦也没空再思索那些弯弯绕绕了，他手中攥着青毫笔，飞快在书扉夹页上挥洒，将先生所说的要点一一记下。

段栩先前尚还能忍耐着，只用余光瞟齐钦，而后索性侧过头，将脑袋支在胳膊上，专心致志地盯着齐钦瞧。

变瘦了，也长高了，就是唇色越发浅淡，有些苍白，看上去还是很软……段栩无意识合紧齿关，似是欲要将什么东西含于牙尖，缓慢厮磨。

骤然，段栩有些怔怔出神。

也幸得他坐在末位，两侧又有护卫戒备，书斋里的门生皆不敢回头张望，否则见了这幕，还不定多出什么想法。

齐钦自顾自记着要点，蘸墨时才忽觉砚池干涸，他停滞了瞬。

段栩见状，想也不想，主动将自己的墨台递了过去。

齐钦没有动。

段栩蹙眉，似是想要说话，齐钦却及时回过神来，抢在这位殿下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言论前将墨台接了过去。

得偿所愿的段栩满意扬起眉，又用指尖点向原先放置着墨台的位置，指节轻敲。

齐钦费解地凝眉，试探性指了指自己的砚台。

段栩颔首。

齐钦默然。

在段栩接连的眼神催促下，齐钦将自己的砚台给了对方。

段栩随手挽起衣袖，露出半截皓腕，慢条斯理地替齐钦研起了墨来。

齐钦下意识朝他那方看去。

段栩生得好，如今挽袖研墨的安静模样倒是颇引人遐想。

自古就有美人伴侧、红袖添香的佳话，齐钦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像看稀奇般没忍住多张望了几眼。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心底杂念，继续听学，只是提笔落墨的瞬间，手腕险些失了分寸。

他眸中浮现出些许讶异，也不知太子殿下用得是什么墨——

浓似云雾，不泅不晕，还伴有浅淡幽兰香，这样的好东西用在此处，实是有些浪费了。

恰这时，段栩又将研还了回来，齐钦的视线自那半截腕上移过，恰见了他手踝上缀了枚明晃晃的朱痣——在本就雪白的肌肤衬托下，越发显出张扬。

这人真是......齐钦不由蹙起眉，总觉段栩为人太过不知收敛。

他暗自收回思绪，继续听学，直到了下半程，他笔下动作越发敏捷起来，面前的墨台干涸，他下意识用了段栩研磨的那方。

笔尖刚触到宣纸面，极为罕见地，他暗自生出些许心疼来——段栩既不会研墨，又何必糟蹋东西。

白瞎了这般好的一方墨。

许是正学得入迷，忽而遭了这下打岔，他不无埋怨扬起脑袋，斜了段栩一眼。

段栩不知齐钦所想，见人忽抬眼望向自己，还当对方是要感谢他，当即神清气爽地微扬起下颌。

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齐钦一言难尽地收回目光。

罢了，糟蹋就糟蹋吧，段栩毕竟是太子，几方墨算什么。

见人又埋头学文去了，段栩陡然生出几分遗憾来。

桃花眼本该潋滟含情，但齐钦眸底却总是极静的，沉稳如水，叫人欲溺毙其中。

他只想将其搅乱，让顾钦眼底唯余他一人。

又过了半晌，照常到了散学的时辰。

齐钦低着头收拾东西，他没像往常走得那般快，反而漫不经心地观察起周遭。

果然，因着段栩未动，众门生全都僵坐在位上，无人敢动作。

齐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地将视线投向段栩身旁的侍从。

侍从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做不了主。

齐钦只好又看回正用单手支着脑袋、睡得人事不省的段栩，一时无言。

总归是大启储君，段栩行事怎能荒唐至此？

他凝眸蹙眉，忍耐了许久，终还是动了动唇，对着那侍从无声念出“陆小将军”四个字。

侍从眼神微亮，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便让手下去请救兵。

左右走不了。

齐钦索性又取出了书册温习，只不过他才翻了两页，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

胸膛猛地收紧。

齐钦抬头望去，却见段栩正直勾勾盯着他，眼尾那抹湿红，彰显着对方不平的心绪。

齐钦眸底极快闪过抹不耐，却很好地收敛了情绪——他素来不喜同陌生人太过亲近，却因着段栩屡屡破例。

“殿下……”他思索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至少得顺理成章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只是，面对明显不对劲的段栩，各种说辞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个圈，终还是没抖落出半句来。

毕竟，段栩的“事迹”尚还历历在目，齐钦倒真怕这位殿下一言不合就动口。

心底隐隐有些发怵，他思索片刻，还是打算先服个软将人稳住。

齐钦目光专注，就这么将人望着，含笑轻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