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做首席谈判官（2/2）

，天上压下一片浓重的乌云，淹没了星星、淹没了月亮，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我催说吴春芳：“快，骑上车你在前，我殿后。”

吴春芳执抝地不动，“不，一块走！还没听完邰勇夫厂长的讲话呢。”

我急了，“快走吧，回家讲。你看看天！”大滴的雨点已经落下来了，狂风吹得吴春芳的长发呼啦啦地飘，像面旗帜。但她仍原地不动。我只好骑上车，吴春芳也骑上车，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一定要坚持与我并排前进。前边的路越走越窄了，一面是围墙，一面是排水沟。我猛然刹住车，吴春芳马上跳下来，望着我撒娇：“讲，我还没听够呢！”

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了……

我们双双赶回家时都变成了落汤鸡。

我有预感：我的人生将出现重大转折。我像小孩盼望过年那样眼巴巴地盼望着。

这天，人事处蒋处长终于找我谈话了，并且给我开好了调令，原来是要我离开技术处到销售处去做推销员。我听了，脸都气白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是搞技术的工程师凭什么要我去做推销员啊？刘总工程师已经让我在技术处挑大梁了，这不是对我的贬低吗？那个时候，整个社会尊重的是知识、企业看重的是科技，推销员在人们眼里都是些不懂技术、油腔滑调的二流子才去干的行当。我气急败坏地去找老厂长。

老厂长有一双精明深邃的眼睛，他说：“你以为推销员随便可以当吗？要有法人委托书的，可以代表我厂长讲话的！你懂技术，有文化，能说会写，调你到销售处，你就是我们厂的首席谈判官，我们起重机厂的对外发言人。”

我心怦怦跳，心里想，这个首席谈判官、对外发言人还真的不一般，可以代表厂长讲话，那么就是厂长代表了！我做厂长可能不行，做厂长代表，我会胜任，读大学时，我就想过当省长的高参！

老厂长语重心长：“我们厂正面临转轨变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国家给的生产指标越来越少了，今后要企业自己去寻找市场。你知道世界上一流的大企业吗？那里都是要一流的工程师去从事推销工作的。”

“那我到销售科，具体做什么？”

老厂长语气庄严：“谈判。我马上要你去上海宝钢、四川攀钢、东北鞍钢几家大用户去投标！还要你去参加国际工程项目的投标！”

我强烈的好奇心被老厂长煽动起来了，而且愈发不可收拾。我要去搞推销，去做一名推销员，去全国、全世界的大工程项目去谈判！——谈判，多么神圣的词啊！过去只是在小说、电影中看到过战争双方的军事首脑们的谈判，那是关于战争与和平的谈判，像国共两党的“重庆谈判”，像中朝与美国的“板门店谈判”。今天呢，我要代表一个株洲的大企业去谈判了！

我当天就骑着自行车跑到市新华书店买回了一摞关于市场营销和戴尔卡耐基成功学方面的书。在走廊过道里正炒菜做饭的吴春芳为此大吵大闹：“邰勇夫，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啊！”

我不吱声，咣！一只准备丢掉的塑料碗砸了。

“说呀，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家？”

我忍耐，咣！一只早已经磕掉了漆锈出了洞的搪瓷碗砸了。

“你说呀你说呀，你你你……我瞎了眼了！”

我把录音机的歌声开大。叮——咣！叮——咣！新碗新盆雨点般往地上倾泻了……

我急了，冲出门，狠狠地推了一把吴春芳，她被推倒在地。这下可闯了大祸，吴春芳跳起来追着我打，我经打，无论春芳怎样攥紧小拳头打都不疼，吴春芳的手反而被打疼了。她气愤至极，举起只塑料凳朝我头上就砸了一下，这一下让我到医院缝了6针，缠上绷带。第二天上班，别人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不小心油瓶子掉下来把头砸了。问的人笑了：

“你们家的油瓶子怎么都放在上面？”

怎么会想到？一个高雅文静、柔情似水、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女歌星结了婚、做了妈妈竟然变成了悍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