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赶集（一）（1/2）

第二天是初六。玉丽病的这些天一直是阿妈准备早饭，今天觉得身上好了，她便早早起来，她一动，扎西像耳朵长在这边一样，保准备会出现在廊下。一会帮着洗菜，一会帮着抱柴。

吃过饭，阿妈拿出两套漂亮的藏袍，一男一女的款式。这是年轻时次仁哥请师傅特地做的，当时无论面料款式都是上乘的，因为喜欢的不得了反倒不舍得穿。如今拿出来，款式自然是过时了，可面料做工一点不逊色。

玉丽不会看款式，扎西是压根不往心里去。扎西的身量与阿爸差不多，玉丽虽比阿妈高，但袍子肥腰广袖，而且是直线服装，所以不影响穿着。袍子繁复，是阿妈帮着穿的，玉丽最喜欢那个毛绒绒的帽子，好看又保暖，她虽是北方人，可丽江早晚这种哪哪没有热呼气的冷着实令她难耐，鲜艳的围腰也喜欢，有了它，好像这身衣服才有了灵魂。

阿妈虽不是藏族，可她男人是，总愿意这样装扮她。正月里既是闲来无事也是因为心里高兴，袍子穿起来讲究，一层层穿好，又取来了金银，绿松石、玛瑙、珊瑚的首饰，戴在头上、胸前、腰间、耳朵、手上。原来贵重，是又贵又重呀！

从前玉丽一直以首饰不过三来评价一个人是否打扮得体，如今自己这样，怎么说呢？华丽的繁复的，别说三件，十件也不止，可看着也挺好看的，所以以后的观念要改改，服和饰自有它搭配的样子。

扎西从前便爱穿藏袍，他虽是藏纳混血，却更认同自己藏族的身份，自从受了伤，忘了事，这种衣服就再没穿过，可饥肉的记忆还在，一上身就自然想起来了。他穿得快，坐在堂屋里等着人。

没一会阿妈和阿姐出来了，从前扎西总觉得阿姐是白色的毛绒绒的小动物，又安静又可爱。眼前阿姐戴着帽子，倒真像一只雪白的兔子，好想揣在胸前。

第一次穿着这样艳丽贵重的衣服，玉丽有点不好意思，尤其在扎西面前更是。

扎西内穿白色里衣，外挂长袍，腰上系红色毛带，侧旁配腰刀、火镰，头上是喇叭毡帽，上面的金线随着行动一闪一闪。威武粗犷、英气逼人。

玉丽突然就明白了阿妈的用意，她们便是曾经的她们。

下山等车时碰到了回城里的和少东，他客客气气同扎西打了招呼，眼睛瞟过玉丽时，很绅士的点头致意，还热情邀请他们同路，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

扎西不善人情事故，对于惊吓阿姐的人本能是烦是恨，可又碍于和增昨日的善意不知如何处理。

既然是演就都演。

玉丽大病初愈，今日盛装出行，扎西要带她去赶集，可不想破坏好心情，何况在这种人面前不能生怯，现在是青天白日，他还能怎样，于是眉峰高挑大方得体的拒绝了。

“不了，我们叫的代步车马上就到了。”

和少东上了车，手扶车门，寨子里穿民族服饰是很寻常的事，可扎西与她阿姐这身衣装着实刺眼睛，尤其是那个女人，完全不是那晚失魂落魄、我见尤怜的样子，光鲜的让人生气。

“扎西兄弟，今日这样盛装要去哪里呀，莫不是去相亲？你阿姐陪着是去把关的啊！”

“我们去赶集！”扎西没好气的回答道。

和少东讪笑一声，关上车门向寨外驶去。倒车镜里，扎西叫的代步车刚好到了，他摘下身上的背蒌，牵着手将阿姐拉上车。举止亲密体贴。

和少东疑惑起来。

这里是山区，周围有大大小小的村寨，乡镇便是小小的城里，南峰寨离镇里并不远，十几里的乡路，过去家里偶尔到集上卖药、卖山货，但玉丽却没去过几次集市，那时她痴傻不愿见外人，路上遇见杨云生都躲着走，后来家里做起了制药连扎西都很少上集，何况是她。

他们先到杨老板的店，送去阿妈做的腊肉、腊排骨，过年时人家送了礼物，玉丽生病又送了礼品。礼尚往来，扎西再不情愿来也得登门，好在今早他把那束碍眼的花扔了，心里才舒坦了些。

杨云生还在四川没回来，伙计代收了。

大累赘甩出去，又能带阿姐赶集，扎西顿感神清气爽。接下来才是下山的重点，取快递，在昆明做的土陶邮来了。快递盒子不大，扎西背在背篓里，玉丽好奇烧出个什么，可扎西不给看。人来人往的地方，玉丽也不能硬抢，本来他们就够引人注意的了。

所说的集是不固定的，五天一个集，这个镇是周一，那个乡也许是周二。今天赶的这个集，玉丽是第一次来。不知是不是过年的原因，集上的人大都穿着民族服装，看服饰是好几个民族的，有的阿婆头上戴着鲜艳的手巾，有的女人带着花，大家都穿得鲜艳，玉丽也不觉得自己突兀了。

狭长的石街两旁是二三层的住宅，集就沿着石街一路延伸，集上来得都是农民，跑山人。也没有什么摊位，自家种的菜，山上采来的药材、山货，用绳捆着、用筐装着、或干脆堆在地上，没有花绡，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货物不多，有的只有几个，可村民也拿出来卖成钱，人活着要钱，可走在集上却感受不到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