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征蓬（3）（1/2）

“胡笳屡凄断，征蓬未肯还，”林筝真挚地望着他，“我想尊兄的朋友在笳上刻的飞蓬纹并未隐喻离别，他可能期待你们有日无拘无束，云游四海。正如在外人看来征蓬漂泊无定，一生流离，没有停歇和依靠，如此凄苦。可我知道你心之坚，不达成所愿，就一往无前誓不回头，直到自由地飞往心之所向，才肯扎根停歇。试问多少人能找到活着的目的并坚定不移地去追寻？这番执着，令人钦佩。”

“传闻桑干河在桑葚成熟之时河水枯竭，五百多年前的初夏我们到此一游，笑看河流如常，只吃了一回桑葚罢了。本来以她漫长的寿数，能看无数回潮涨潮落，等无数载桑葚成熟，但在五百多年前的伏魔战役中身负重伤，又与天将比拼被打落天尽头，再无音讯。”

“都说她已殒灭，神魂消散，可她于我是良师益友，生死至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信她会消逝得毫无痕迹。与其说我想找到她的残魄，倒不如说我从未信那就是她的结局，也许有一天，她也像这胡笳一样看遍沧海桑田与我重逢。”

一滴晶莹的泪跌落他的眼眶，溅在胡笳古朴的梧桐木管上，濯洗它沾染的五百年灰尘。

“定是一位妙不可言的人物，能让你记挂这么久，只可惜无缘相见。”林筝露出钦慕的神情，遗憾地说。

也许是她的纯真和通透感染了征蓬，他伸出右手掌心：“她的样子我记在了脑海，你若想看，只闭目与我合掌。”

林筝依他所说，看到一位斜倚坐榻之上的银纱衣仙子，正气定神闲地拨弄一串流光溢彩的金色琥珀珠，正是如今征蓬所戴之物。她仿佛察觉有人在默默注视，便带着无尽的安然回眸相看，令人如沐春风。

不需形容她的美貌，林筝已痴望着挪不开眼，只觉她的眼神早已洞悉自己内心最隐秘之事，却以无限慈悲相待。她顿时认出这就是屡次救助她的天衣仙子，却未知对方底细不敢言明。

征蓬收起法术，满怀追忆道：“她叫天音，是一位天神，穿过桑干河南岸的树林，尚有昔日供奉她的济情神君庙，我今日游走到朔州，期盼在集市上遇见她，若是无果就再看河景，去神庙拜她。”

他看着林筝，举着胡笳转悲为喜道：“幸来遇到胡娘子，失落之物重回掌中，实乃机缘不浅。”

“胡娘子？”林筝蓦然想起台上被误以为自报姓名哑然失笑，“的确有缘，光是‘胡笳屡凄断，征蓬未肯还’，就涵盖了我们的别名，我也如你一般踏上了追寻的旅程。若是不弃，找到天音神君之时，还望仁兄往长安的福德银楼去书一封，也叫我同喜。”

就着征蓬娓娓道来的往事，林筝觉着蛇肉滋味无穷，饱餐了一顿一解困乏。二人相谈之时，忽有一道黑风平地卷起，将火“呼”地刮向他们。

征蓬“腾”地直身站起退步，林筝用手遮挡往后仰去，吃这一吓，晃过神来才发现衣袖被火星燃着，连忙去灭。

那道黑风定了，显出一人形，正是之前诱她入局的幻人。征蓬挡在前面严阵以待，幻人呵斥道：“你们杀我爱蟒，今日定要将你们生吞活剥了！”

“倒是你那妖蛇被我们分食殆尽！”征蓬搦拳毫不示弱。

林筝在后面刚扑灭身上的火，又见火堆被踢倒处正燃着一旁草地，顾不得战况，赶忙上前踩踏灭火：“还好不成燎原之势。”

抬眼看去，征蓬与幻人缠斗，他挥臂一拳向幻人左下颚砸去，幻人右闪之机，他早提起左腿一鞭，趁对手腰部吃痛向后退步，又一脚飞踹将其击倒在地。

林筝见幻人被踢在自己眼前，心中不妙，只怕躲闪不及他劫持自己要挟征蓬，右手便抄起匕首伺机而动。

果然，征蓬还没来得及上前制服，他便翻身向她扑来，她都不需想自己不是对手，索性躲不过，就借着他低伏之际左手率先向其头部袭去，集中意念阻滞他的思维运行，右手一刀，发狠向其胸口刺去。

征蓬也冲上前甩出项珠勒住幻人脖颈，略一加力，琥珀珠发出金色的光芒，幻人头上青筋暴起，张着嘴瞪着眼，化为一团扑面而来的黑气。

“别吸！”虽然征蓬的提醒听得分明，但事发突然惊惧交加，她本能地呼吸，还怔怔地回想方才捅出去这一刀，惊骇于幻人变为黑雾丧命。

征蓬捂着口鼻将她拉去向风处，二人都觉有些头晕，征蓬抬起被妖蟒咬伤的手腕道：“本已镇住这蟒咬伤的妖毒，谁想这幻人到死都不安生，临别还赠我们一身毒瘴，这毒气钻入伤口，两毒交融不堪承受，不得不歇一阵儿。先为你解毒……”

话未说完，施法驱毒的手刚抬起，就直挺挺落下。

“呼”得鸟雀绒毛纷飞，眼前一幕让林筝惊疑自己是否还没走出台上的幻术：征蓬的脑袋刹那间化作头顶肉色秃皮、小圆眼睛白中一点墨、眼下一片青黑、长着巨大而锋利的姜黄楔形喙的怪鸟首！

她在原地呆若木鸡，与这近一人高的怪鸟面面厮觑。

都说“恶向胆边生”，兴许是上次从魑怪手里夺回的胆沾染了他们的恶念，反倒壮了几分胆气，她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