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玉郎梦（1）（1/2）

“几百年前的河朔之地遭逢大旱，草野荒芜，民不聊生……”

晋昌坊的百戏场中正上演灯影戏，凄怆的奚琴之音勾起愁绪，油灯照亮透白的屏风，映出满屏昏黄，似寸草不生的大地。

伶人道：“传说将二八年华的女郎献给神祇，就会换得甘霖，解万民之苦。各家父母皆舍不得女儿，唯有一位女郎挺身而出……”

阵阵柔和凄婉的秦琵琶音传来，屏风上映出一位梳着丫髻、鬓边簪花的清丽女子，上穿黄色交领宽袖短衣，下着红黑条纹间色长裙，腰间束带。

伶人在幕后牵动竹签，操纵影人，众人便看见屏风上女子缓步走来，举手自荐，声音柔婉道：“我愿上祭坛，救民于危难，无怨无悔。”

画面一转，女子被簇拥着登上祭坛，周围点起熊熊烈火。锣鼓铙钹之声顿起，如乍起的晴天霹雳，电闪雷鸣声震惊四座。

优人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及时雨浇灭了祭坛上的火堆，一位金龙冠束发、身着绿袍、外罩青色大氅的仙人立在云端，施法为河朔之地普降甘霖……”

优人在幕后牵动竹签，操纵影人，屏风上俊逸的青衣仙人挥舞双臂施法，秦琵琶的背景之音如嘈嘈急雨。下面几位影人手舞足蹈，尽显黎民的欢欣鼓舞。

“雨过天晴，百姓将凡女推上前，纷纷跪谢仙人恩德。”

屏风上仙人落地扶起百姓，正色道：“神祇的天命便是解生灵倒悬之急，怎堪接受献祭？”

锣鼓铙钹之声渐渐消退，奚琴与秦琵琶动人的乐声衬托一男一女两位优伶的讲述，满座观看之人正被屏风上映出的故事吸引。

“被仙人惊艳的凡女闻言，愈发倾慕仙人，当即跪在仙人面前恳求道：‘若仙君不弃，我愿誓死追随。’”

屏风上仙人看出凡女心事，上前伸手相扶，婉言谢绝：“仙者自当以救助苍生为己任，何须报答？人生短暂，娘子应早觅良缘。”

缠绵不尽的弦乐回荡于在场之人耳际，屏风上青衣仙人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去，凡女为此跋山涉水，痴心追随。

宁无移应林筝相邀来看灯影戏，此时不觉叹了口气：“这仙人分明对她无意，可叹凡女却看不明白。”

“这倒未必，你还记得仙人是乘云而来的么？”林筝歪头与他低声交谈。

“你是说，”宁无移眨了眨眼，“他特意徒步而行，是不忍直接甩掉凡女，而是看她心志是否坚定？”

“有意无意，有情无情，其实很难说清。”林筝含笑相视，又看起灯影戏来。

屏风上仙人来到一处仙山福地，指了指仙府后的木屋：“此间便是我的洞府，你可以住在那处木屋。”

伶人道：“凡女为能日日见到仙人而欢喜，可仙人始终态度淡然，几乎没有丝毫热切，她悲从中来，掩面哭泣……”

哀婉的秦琵琶声响起，屏风上仙人拂袖而去，凡女低头拭泪。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玄色的仙鸟，口中含着一粒花种。

仙鸟安慰哭泣的凡女：“女郎莫哭，若满腔真情，便要使尽移山填海之力。今后我日日送来一粒花种，待你将花种到漫山遍野，仙君看了，必然动情。”

“凡女振作起来，在木屋旁的空地上，蹲身埋下花种，年年月月过去，当她埋下第两万颗花种时，已是风烛残年……”

屏风上的凡女从红颜青丝变为苍颜白发，从身姿亭亭玉立变为身躯佝偻、步履蹒跚，而在仙山的沃土中，她种下的每一朵花儿都常开不败。

优人道：“一日，仙人未见凡女前来，便去从未涉足的木屋看她。他被仙府后绚丽的花海震撼，似一眼览不尽的世间繁华。”

“姹紫嫣红的花海旁，是那个孤零零的木屋，他犹疑地走了进去，惊愕地发觉凡女闭目静静躺在榻上，已无气息。”

凄婉的乐声传来，屏风上仙人缓缓将凡女苍老的身躯揽入怀中，回顾往事，怅然若失，而后他小心地扶凡女躺下，对着她一挥衣袖。

“仙君施法让凡女的尸身永不腐朽，这片花海作为她的花棺。从此仙君日日到此探望这位铭记于心的故人，直至魂归虚无……”

弦音尽处，灯影戏终，反响平平，哀伤的结局赢不来满堂喝彩，众人悻悻离去。

幕后的一众优伶现身，手中拿着他们操纵的影人。

一位姿容姣好的伶人拿着凡女的影人，垂首神情低落，身旁的优人将他手中的仙君影人递给她，也匆匆离场。

在伶人默默收拾行头时，林筝起身问宁无移：“你觉着这出灯影戏如何？”

宁无移琢磨道：“虽不是百姓喜闻乐见的故事，但我觉着别有一番韵味，只可惜那仙人不肯动凡心，凡女的寿命又很短暂，因此相误。”

“凡女是个痴心人，能为一个不知结局的漫长等待而耗尽一生。仙人很仁慈，他认为无果之事，也未阻碍凡女追寻。可他也很残忍，放任凡女默默付出，到她死后才回应了这份真心。”

宁无移或许是出于好奇，抬眉试探问道：“你若是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