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1）

宋小宝愕然。

“被毒死的。”老头闷了口酒，说。

老头此前见过宋裴玘两面，在十年以前。

第一面，是从王的内室里出来，和宋裴玘擦肩而过，印象里此时宋裴玘好不春风得意。第二面，便是在王宫门口，侍卫检查他的包袱时，不远处人群拥挤，他走过去见了宋裴玘的第二面，不过是已经暴毙的宋裴玘。此时宋裴玘口吐白沫，浑身黑紫。

“我走得早，没找上我。”老头说，“当夜我又回去查探过，宫里宫外一片平和，没传出死讯，没找到尸体。倒是发现见过尸体的人被处理了，扔在宫城外。”

“秘不发丧，你懂吧。”

宋小宝木木地点点头，“是那个王下的手？”

“不是。”老头答。

“而且不久之后，他也死了。”老头说时有点感伤。

“那是谁？”宋小宝问。

“不知道。”老头答。

“其中暗藏的势力过于复杂。你知道你爹是谁不？”

“知道啊，江湖中人，武林高手，宠妻狂魔。”在宋小宝成长最初的六年里，宋裴玘一直都是在的，对娘很好，对他也很好，他会偷偷教宋小宝剑诀，不能让娘知道。

他们想要的，一直都是让宋小宝当个普通人。

直至那年某一天收到一封信，宋小宝只记得他很兴奋，但是娘却似乎颇为生气。饭后他们催促着宋小宝赶紧睡觉，在睡梦里，宋小宝似乎听到他们的争吵。翌日醒来的时候，宋小宝不见他爹的踪影，娘在床边，双眼红肿，搂着宋小宝，摸摸宋小宝的脑袋，只说“他会回来的。”

此话说了十年，今天宋小宝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宋裴玘，”老头顿了顿说，“如果当时有盟主的话，宋裴玘就当是武林的盟主。”

“代表江湖势力。”老头说。

“那他入宫做什么？”宋小宝问。

“接受招安。”

“有人不高兴，第二天朝会后就把他毒死了。”老头抿了抿杯中酒。

“是江湖的人做的！”

“可能是宫里的，也可能是江湖里的。”

“不是说不是王吗？”宋小宝问。

“王代表朝廷，不代表宫里。”老头若有所思地回答宋小宝。

“我要去查。”宋小宝握紧了拳头。

“没法查。”老头说，“这是个秘密，况且你什么都不是。”

“暴露了身份，你连命都没有了。”

“那该怎么办？”宋小宝问。

“不怎么办。”老头答。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老头说罢，站起身，今日的酒话会就算结束了。

“记得把晒在外面的药收了，把书背了，明天还是要抽查。”走之前老头不忘叮嘱一句。

萝卜花看了看宋小宝，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把自己面前装着炸土豆的碗推到宋小宝面前，站了一会，就回屋了。

宋小宝一个人坐在外面，望着满月想了很久，也没想起他爹的样子，反而越发模糊。但他确实很想念他爹，他相信他娘也是。

明明是满月，却因为云的遮挡，时而阴，时而晴，偶尔缺一块，但一旦云被吹走，满月，还是那个满月。

宋小宝低头，看着面前的炸土豆，他想一定要吃完，要长高。

宋小宝想，他要去寻找十年前的秘密，先去江湖。

但江湖在哪呢？宋小宝很迷茫。

那晚他做梦了，梦到隔壁的王大叔从村子里跑了出来，找到了他。宋小宝不知道王大叔找他做什么，王大叔焦急地跟他说，“尿壶不见了呀，赶紧帮我找找。”宋小宝就走了很多个地方，一下在王大叔的家里，一下在院子里，有时候走到街头，下一个情景又站在了天上，一下又转到了地下，娘问他找到了吗，爹问他找到了吗，王大叔一直催促着，连牛头马面都甩着手中的小皮鞭问他找到了吗......

他找不到，很生气，就醒了。

宋小宝一直在这里待到第二年初春，由于冬天药草少，老头和宋小宝都很有时间。整个冬天都在和老头互相伤害，看谁先把谁毒死。不出意外，每回都是宋小宝被毒个半死。

直到初春的某一天，老头跟他说，你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