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旗展，骑现（1/4）

水流湍急的小河边，一位少了半右脚掌，脸上有道从眉间斜拉至脖子上狰狞刀疤的老卒正在给几匹毛色掺杂无光，瘦小且肌肉蜷缩的老马擦洗身子。

老马们低头喝水，脖子结绺的鬓毛拖在水面，引得手指节长短的小鱼群游过来吞吸。

两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来。惬意享受擦洗身子的老马们警觉地抬起头，躁动不安地嘶鸣，不复矫健地四肢踩溅出大片水花。

全身淋湿的老卒拎起手中木柺佯装要打，忽然竖直耳朵，看向茫茫草场远处的绝峰。“老冯，你听？是不是王爷的声音。”

河边草丛里，没了左眼珠子，发须花白杂乱，褶皱脸皮上布满老斑且嘴皮缺了一角的老冯翘着二郎腿，怀里抱个黄皮酒葫芦。醉意朦胧的他挺直身子，抓挠猴腮，结巴问道：“什，什么王爷的声，声音；嗯～你是不是听岔劈了？我怎么就，就没听见呢？”

老卒见他醉上头，扔掉木柺双手摸进河里抓起大把水草，塞绑个小鹅卵石砸了过去。“你给我醒醒！好好听！”

下巴，胸口湿了一大片的老冯有些清醒，右手搓把脸，踉跄站地探出脑袋认真听寻。

武王爷悲壮的问询响彻云霄，不断回荡在山间。

“哎呀妈呀，王爷的声音！”可算模糊听到些字眼，认出武王爷声音的老冯扔掉酒葫芦，面向远处绝峰半跪在地，右手握拳贴在胸口。

确定自己没听错的老卒面向绝峰半跪进河水里，右手握拳贴在胸口。两人齐声吼答道：“天狼旗杀字营！战狼旗陷字营！”

“下等骑卒冯壮见过王爷！”

“上等刀盾手洪博见过王爷！”

南大营草场，共有三千七百四十五名幸存老卒留于此地养老，陪着昔日伙计和新生兄弟安享后半生。同一时刻，各司其职的三千七百四十五位老将士扔掉手头事宜，面向绝峰半跪在地，右手握拳贴在胸口，声嘶力竭地报出自己当年所属旗营，只为回答耳边隐约传来，不见其人的武王爷。

百峰千亩草场，老将士们微小的声音凝聚一块，化作滚滚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传入武王爷的耳朵里。

转过头偷摸擦了把泪的郑栾左手扶着草皮站起，背过身子，故作轻松地鄙夷道：“啧啧啧～王爷可是闹了好大的动静。什么时候那些老家伙也变得娘们唧唧了？酒喝完就快滚吧，留在这里也没用，反到扰了咱安宁。”

陈谕捋了捋花白的络须，声音低沉厚重地笑骂，问道：“郑老狗，别以为王爷赏你酒喝，你就可以目中无人。那个字岂是你能用在我等身上，说吧，军中规矩，想吃几仗？”

武王爷脾气好，平日里逗逗乐无妨。陈谕不一样，统掌三军几十年来的威严深入每一个将士心中。

说不怕他是假的，怎奈郑栾脸皮厚不怕死，当年军中出了名的顽石，愣头青。面对陈谕久违的斥责，缩缩脖子的他看似毫不客气，声音软弱地回顶道：“滚滚滚～咱现在不怕你们，什么军中规矩，在咱眼里就是个屁。快点离开，咱又醉又累，要出点什么毛病你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混账玩意～”陈谕再骂一句。

武王爷悄摸过去赏了他屁股上一脚，差点没给他摔个狗吃屎，好一阵踉跄前扑才止住。“本王赏的得收着。走了，有空再过来看你这老匹夫。”

郑栾挥挥左手，背对他们没有转身。

武王爷牵来马，犹豫片刻和陈谕一同驾马离去。

耳边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郑栾偷摸回头看了眼，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你啊！怎就这么娘气？！不过就是王爷来看了你，怎眼圈就红了，想当年，想～”

眼圈发红的郑栾顿住，嘴巴一张一张地讲不出声。扑通跪地，揪住自个的衣领把脑袋藏进草堆里，好不让外人看出他在干嘛。

南大营外，入了趟营的北伯蹲在一块大青石上晒太阳。不是他没找见武王爷，而是他无法理解这些老卒的情感，选择离开，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他们。

江湖和沙场两方天地。北伯曾问足过江湖，闯荡过武林，比不上天榜也混出个一方名头。沙场事，他没去过，更不知道其中风景，自然不好打扰。

远处传来闷重的马蹄声。两匹骏马并肩前行，长长的鬓毛散披狂舞，四蹄好似不着地，卷起沙土盖过绿草。

听见动静的北伯睁开眼，拍拍袍上各处沾染的灰尘，于屁股下的大青石上腾跃落地，双手藏于袖中，笑眯眯地迎过去。

“北辰见过王爷，大帅。”

吁～武王爷拉住缰绳翻身下马，迈出矫健地步伐走到北伯跟前，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何事吗？”

北伯抽出只手掏出怀里的信封递到武王爷面前，“启禀王爷，此乃今日有人飞箭传至府上，扬明王爷亲启。”

武王爷接过信封，撕拉取出里面的信件，一边打开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方才所说，指的就是此信吧？”

陈谕捋须沉声道：“不错，此事重大，须好好谋算一番。”

武王爷凝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