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3/3）

，回堡了，他们是回家的人，可咱肩膀上的担子还不能落下。”

酒罐活动了活动伤痕累累的身子，转身离开……

有些事当时没觉得什么，可要是静下来，尤其是夜深的某个时刻，突然间有那么一瞬想了起来，便会如潮水般涌来，止也止不住。

对于还在喝酒的人来说，有些事早已成为寻常。他们习惯了人来人往，送走了太多的人，渐渐变得麻木。

可苏玉不一样，他没见过，真正见了，远非比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一下一下磨，伴着刀刃磨过磨刀石的摩擦声，苏玉的肩膀轻轻抖动几下，很快恢复。

月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

狼儿和离儿走过去，行个礼，抱着熟睡了的小道童离开这里。

“刚杀了人的刀不要磨，用血养养，下次挥出才能有足够的杀劲。”

温和的声音传出，伸手摸了摸苏玉脑袋的陈子昂顺势坐在井沿上，抬起手中的两坛酒轻轻碰了碰，把其中一坛放在苏玉脚旁。“这是一把好刀，不要辜负了它。刀的杀戮在于执刀者如何选择，身为它的主人，你就算是把刀刃磨的吹毛断发也杀不了人。”

“你的刀会磨吗？”苏玉取来毛巾擦净刀身上的水渍，抬指眼前盯着散发着寒光的刀刃。

一声刀鸣。

陈子昂抽出腰间的虎头血刀，斜搭至离血魇半掌之隔的地方。或许是两刀皆有灵，执刀者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从刀身上传递出来的战意和兴奋。

“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提刀杀人时，我也会磨它。直到后来，当我的心愈发的坚定如铁时，每次出刀，皆在磨刀，到了这个时候，刀已经不需要再磨它了。”

苏玉按住血魇，伸出左手抓来酒坛喂至嘴边，大口大口地吞饮，“痛快！果然只有酒才是最让人舒服的东西。”

收刀入鞘的陈子昂浅饮一口，缓缓说道：“其实道理你都明白，看到你能走出这一步，我很开心。当年那个追着我跑的小家伙终于不用再戴着面具而活，或许应该替你感到高兴，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事情本不该是这样。”

苏玉失神。

陈子昂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抬头仰望着皓月，“当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本不应该再为所做选择带来的后果而烦心。其实所有的一切，仅是在于你脚下的路会怎么走，往前看，身后哪怕是尸山血海也不必回头，因为强者的路，注定要踩着尸骨走出。”

回过神来的苏玉把玩着手里的酒坛，黯然道：“陈大哥，能说说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吗？我的意思是当你第一次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狠心挥刀的时候。”

“恐惧！无尽的恐惧。”

陈子昂笑摆脑袋，“每个人在走出这一步的时候都会很难。因为在这个地方，没有道理，规矩可言，一切的杀戮只是为了杀戮而生。”

“在这里没有手无寸铁之说，每一个被你所忽视的人将来都有可能把刀挥向你。”

“春风年年吹，唯有斩草除根，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才不用去花更多的力气砍去那些本不应该留到这个春天的草。”

苏玉勉强打起些精神，长舒口气。

转过身的陈子昂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弯下腰，一字一句的说道：“弱者，永远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你不杀他们，他们将来也会杀你。我不止一次深入过塞土，破敌万云，纵横千里，所带来的杀戮远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从不会杀人，到了杀人不眨眼。玉儿啊，你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起码为了大阳，你就必须得杀人，杀更多的人。”

苏玉拨开垂落至眼角的发丝，抬头仰望着星空，问道：“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啊？入关前，我以为我看明白了；入关后，我也以为我看明白了；来了燧烽堡，我更是觉得明白，偏偏现在看不明白了。”

“陈大哥，你能否告诉我啊，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

陈子昂抬指轻敲酒坛，思索片刻，沉声道：“于别人，这是一条成王之路。于你，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所有人都在推着你往前走，包括瑶儿。”

“现在看似很难，皆因为你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期望。”

苏玉突然握紧拳头。

陈子昂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当年，我和你一样有过畏惧，无法自面自己的内心。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杀百万人为雄中雄！每个人走到了这一步，归根究底，杀人，只是为了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玉儿明白了。”

眼神中最后一丝仁慈彻底消失的苏玉拍了拍陈子昂的手背，抬起酒坛，笑道：“许久没有和你喝过酒了，今夜不醉不归。”

陈子昂和他碰了碰，轻笑道：“确实很久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来，让我见识见识当年拖着鼻涕的小家伙今日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笑声传出，释怀的苏玉搂着陈子昂的肩膀，两人说起了小时候的事，笑的很开心，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