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2/3）

没有丝毫悬念的屠杀落幕。

在张龙的带领下，活着的人来到寨外的战场上，捡回袍泽弟兄们的尸体。没人敢答应他们能活着，但一定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回家。

夕阳下，沾染鲜血的虎旗迎风招展。

地上是一片断肢残臂，尸骨累累。天空还是那样的蓝，没有一丝云彩，赤红的日光落下，夕阳无限好。

看着那杆旗，看着那片天，抱着袍泽的尸体，苏玉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张龙静静地注视着他。

狼儿和离儿想要过来扶他，酒罐拦住了他俩，摇摇头，少了只左手的八哥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薯蛋儿走了过去。

“公子爷，过了今日，俺们兄弟俩就不能在陪您驰骋塞土了，俺们就要先回家了。”

轻松带笑的话语声传出，一屁股坐在苏玉身旁的八哥伸出少了整个小手臂的左膀子，咧嘴大笑。

“是这么个理儿，我要回去娶媳妇了，总不能叫人姑娘等太久。”身上七八处刀伤，右脚少了半个脚掌的薯蛋儿脸上看不到半点的疼痛，仿佛丢的不是自己身上的零件。

鼻子一酸的苏玉抬起头，眼睛变得湿润，上牙紧紧咬着下嘴唇，沉默片刻，长长吐出口气，勉强挤出抹笑意，一左一右盘上他俩的肩膀，轻声说道：“回去吧，是该回去了。好好养伤，这里交给我们了，你俩有啥难处尽管去府中寻人。”

“那倒不至于，军中会安排好我们。等回去了，那些主事儿的也会给我们找个好活路，公子爷就不用担心了。”

大阳军中退下去的人，从来不用担心后路。

只是从八哥和薯蛋儿的眼中，皆看到了不甘和不舍！

苏玉轻轻拍了拍他俩的肩膀，没来由的问道：“疼吗？”

上了点药，血不流了，伤口看着也干了要结痂。可是十指连心啊！看着二人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旁人根本无法想象会有多痛。

俩人相视一笑，八哥率先道：“早不疼了。这点伤算个屁啊，都把命留下来了，还有什么疼不疼的。”

薯蛋儿故作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大腿，指着脚感慨道：“可惜了，以后都不能再踩马镫了。还真他娘的不甘心，老子河边跑了这么多年，你说他娘的怎么就会不留神的湿了脚呢？！”

“本来还想多捞些战功的，哪曾想今日就废了！我……”

“薯蛋儿！”

薯蛋儿话说一半，八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

想着昨夜还在一起喝酒，侃天吹地聊姑娘的人，还在一起大醉伶仃的人，说话间，一眨眼，他怎么就这么废了？

沙场人，死都不怕！可就是怕这拿不动刀，佩不了甲，上不了马，你叫他如何能够甘心呢？！

“哈！哈！哈～”

大笑声传出，传得很远很远～

笑着笑着，苏玉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他不怕死，起码他已经在鬼门关经历过很多次了。他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他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笑是给自己的，泪是给他们的，谁说男儿郎就一定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毕竟才弱冠啊！

短短时间，他所看见的世界已经颠覆了他从小到大几十年来活着的世间。

狗屁的沙场！

他不明白啊！

你要说他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可连酒罐他们那样铮铮铁骨，不也在角落悄悄红了眼眶吗？

在这种地方的人，根本不怕死！习惯了年年送走袍泽的他们唯一怕的就是这受了伤，没办法再往战场上冲！

每个人都会劝身旁的人说活着是一种幸运，其实都在期盼着死亡。像他们这样的人，要么完完整整的活，要么干干脆脆的死，像这般黯然落幕，简直是他们不敢面对的地狱啊。

“老子，老子，老子不甘心啊！”

想要站起身，却不小心跌倒的薯蛋儿再也忍不住了，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废脚，尽情嘶吼着。

八哥冲过去，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用力把他的脑袋塞进怀里，看着苏玉，“公子爷，你可要记住了，俺们这可就回去了。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俺回去安心养伤，过完后半生。你可不能让这里破了，叫俺们连日子都过不美了。”

“放心，这里，谁来谁死！敢有一人过去，本公子定屠他三族，灭他一地！”苏玉站起身，对天起誓。

酒罐走了过来，解下腰间的酒壶扔给八哥，轻轻踹了踹薯蛋儿，骂道：“快点滚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屁大个孩子，你还有多少好日子等着去过？哭哭啼啼的像个啥样子？快点滚起来，回家了。”

“回家了，这回真的回家了。你他娘的可别想老子。”自己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的八哥握紧酒囊砸在酒罐的胸口，拍了拍苏玉的肩膀，转身离开。

“公子爷，答应俺的事可别失言。”

英雄末路。

看着八哥越发低弯的腰杆，所有人的心里想到了这个词，多可悲。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