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一地支离破碎（4/6）

手，娇艳而端丽的眉宇毫不掩饰她此时此刻愠怒的恨意。二十六年来，无数次想过逃离，却不曾真正决意放弃。未想竟有一日被以此等屈辱的方式遣返故乡。

大渊献没来送行，但左右两队百人的卫兵就是他的亲临和警告。在她回归草原的第二天，这支卫队就驻扎在她的大帐之外层层围堵，除了大渊献，这月余来不消说别人，就连流庆世子都没能进来探望。原因不难猜，大渊献为草原挑选了下一个大王，而她，正是储君继位的唯一障碍。多少年，草原没有以这般肃杀的威势胁迫她，二十五年前是那个孩子的降生成就了她，二十五年后，也是这个孩子将她打回原形。她只是个人朝与草原共同的工具。古阳是她身为工具的证明。

“请大主母留在人朝修养直至大世子回归部落，这样对两边都好些。”大渊献把请封的诏书给她看时是这么说的。

那孩子怎么会希望留她在身旁，她是被遣返娘家了。

眼角瞥见一个细弱的身影，分明说了不允许送行，少年还是忍不住远远地站在隐蔽处对母亲挥手告别。流庆和古阳一点都不像，胆小、卑怯，整日病怏怏的，甚至明显的贪恋母亲，但他只把母亲当作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不会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

嫦娥公主摆摆手，登上宝马香车，仪仗富贵奢华，卫队严整干练，比她当初远嫁而来时还要盛大风光百倍。奉神部落的强盛有赖于古雄奇开创的统一和平，更得益于他死后的安稳坚固。

她掀开窗帷一角向后回望，继任大典要准备将近半年的时间，往后推算的几个月正是草原丰盛茂美的时节。古阳刚刚牙牙学语的时候，便开始追问她，冬天何时结束，春天怎么还没来？

听说落花蹊是个没有春天的地方，你却偏偏去了那里。

她放下窗帷闭目养神。任由琅琅的金革之声遥遥而来。

你其实是想在那样一个地方里死去的，对吗？

古阳将披帛放在她枕边。

方云浦说再过两个月她就能再次化形，可能和过去长得一样，也可能有些差异。如果像竹林里的那个姑娘多一些就好了。

“她或许会忘记一些事，也有可能会想起一些曾经忘记的事。不好说。”方云浦略有忧虑，“希望她对于取针的方法记得清楚。”

夕阳如瀑灌溉满院春花。

新绿柔嫩洁净，像是另一种春花颜色。

软风浅吟，时光轻叹，幸得年年水阔山长，不误与君相识。

古阳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时，榻上的白狐睁开了眼，久久凝视雪白的披帛，像是凝望一个不想醒来的梦。

“秀秀姐，你醒了？”小曌子笑嘻嘻地问，“这个呆子也避避嫌。”

入住无时轩以来，小曌子天天着意监视古阳的一言一行，发现他跟方大夫一样只当他是块照壁说话行动从不避讳。他常常故意弄出些动静提醒两人他也是个五感齐全的活物。

对此方云浦的回应很简单，双手在他身上排摸几下温和地笑：“等你重修人形后我给你好好看看。”

他问：“你不是也能给妖治病？”

方云浦依旧和颜悦色：“妖当然能治，但血脉不通的石头就只能敲敲打打了。”

古阳则是问：“你是不是饿了？不知道你以何为食？”

小曌子怒吼：“我是块石头，所以只需要晒太阳！”

于是他当即被挪到了门前日光最充足的地方。

他咬牙切齿:“怎么不搬去大门口，我看那里正好缺块照壁。”

古阳否定：“你要多陪叶姑娘说说话比较有利于她的康复。”

方云浦点头：“无时轩僻静清宁，正好适合你修行。”

小曌子决定再也不理睬他们两个，只在剩下叶柔秀的时候跟她说话。

“本来就没什么可避讳的。”叶柔秀回答。

“秀秀姐，他跟之前在画上时可有点不一样，明亮许多。”

叶柔秀笑：“真是个稀罕的形容。”

“你别小瞧我这窥探人心的本事，这里的人都挺敞亮的，不像那些老妖心里头黑黢黢一窝乱。”

“难道不是因为离开不生不死地，你自己的心绪稳定杂念变少的缘故？”

“也有这部分原因。”小曌子不好意思的挠挠背，“真想快点化形啊，两百年了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时节又好，让人心里怪痒痒的！”

“石头也有心？”

“我们石头精的心才实成呢，不像狐狸的心，七窍玲珑那么难猜。”小曌子嘟嘟囔囔道。

“我的心怎么了？”叶柔秀睨着门缝。

“反正你也看不见，都在我身上映着。”

叶柔秀不理他。

春风不够力气推开虚掩的门窗，只能从缝隙中悄悄潜入，将一丝丝温柔的暖意送入屋里。

谁都以为这披帛是她故意遗落的，其实只是意外的丢失。她真没想到这披帛还有将他人掳获的功用，否则早多少年她就行动了。它并不是因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