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看见微光就往前飞（3/8）

日见到那把奇绝的宝刀，若不是年轻人眼中的亮光，还有护住他的少女身上传递出的强大气息，叫醒了一些沉淀在心底枯死很久很久的东西，她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仔细想过报仇以外的其他事了。

在不生不死地见到叶柔秀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杀她，而是想看着她怎样以伤残之身一点一点挣扎赴死。叶柔秀不会没有认出她，但她没有一句辩解，甚至没有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多一会儿，她只顾着看那条被她刮出来的细缝。她满身鲜血，一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却只是死死盯住那条细小裂缝不放，仿佛那上面有可以续命的神力。她就那样躺了十日，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一动不动，盯着细缝看，直到她的伤口止住血，身体可以活动，那条细缝都依然没有闭合的迹象。然后叶柔秀对一块照壁模样的石妖说了几句话，她远远看看叶柔秀的脸上竟然浮现笑容

从以前开始，她就是个不爱笑的姑娘，每次比试后，即便是赢了也不见她脸上露出一丝和悦之色。

她问过她为什么不笑，她只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才算是高兴的事？她简单直白地回答，修得大道。

如何证明大道得成？

她说，仙山自会证明。

于是她知道，她赢不过这个修行晚于自己许久却总是赢了自己的姑娘，她想要的妖域没有。为了稍稍追赶这个姑娘，她也开始刻苦努力，若非遇见叶柔秀，她大概至今只会是只爱晒太阳的小藤精。

小姨伸手轻触，阵法微微划出界限，凛凛的微光在荒岛上犹如鬼火游魂。

远处飞来一只萤虫，青黄的一只，像一豆灯苗。

萤虫不知有阵法阻隔，仍往这边奋力飞近。

小姨心头一动，手指结印，呵气一口，一股清风跃过阵法向萤虫吹去。它没有被风劝退，反而迎风而上，逆着风来的轨迹一路飞入，被清风短暂划破的缝隙眼看就要合上，萤虫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小姨再次呵气一吹。

这次时间刚刚好够用，萤虫在阵法闭合的刹那飞进来了。

“真是一只不怕死的小虫。”小姨捉住萤火虫细看。

小小的荧光在手掌中闪闪发亮，仿佛有温度一般。

小姨看见了那几个字。

原来是被咒术驱使，难怪不畏生死而来。

荧光中浮现的蝇头小字是熟悉的笔迹，任性惯了，不问清缘由不肯罢休。这是一封难以回复的邀帖，和仰胡先生所求若同若异。

可她没有任何证据，除了那把刀，年轻人眼里的光，并没有什么可以确信的。

于是，荧光变换了问题。

不比上一个更难，仍旧无法回答。

于是，荧光出了最后一问。

再见一见？

再见一见。

再见一见的话，又能如何？

小姨抬头望去，星月孤凉，旷野无声。

除非真正死去，每个人的心底，总有些许不死不灭的渴望。苔子由选择一直保持少年的外表，正是因为他心里的渴望一直比旁人更为纯粹。她目送萤虫耗尽最后一点荧光达成使命，然后死去。如同她的心在三百年前，和亲人的尸体一起埋葬于那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小姨怎么说？”阿薷问。

苔子由摇头，伸手往荧光丛中捞起又一只萤虫，

“这里的萤虫真多。”阿薷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向四下张望，“别送了吧，怪可怜的。”

“它们本来也活不了几天。”苔子由捞了一只又一只，继续给萤虫施术。

“你的伤本就不轻，那日消耗极大，现在还费神施术，身体会撑不住的。”

“这点子消耗跟不生不死地没法比。”苔子由像是回想起可怕的场景般嫌弃地皱紧了眉头。

“藓子，关于灵丹的传言是真的吗？我们的灵力都被用去炼丹？”

阿薷抱住双肩似乎感受到寒气。

“这也不是新鲜事，拿妖怪炼丹炼药的道士多了去了。我的族群疏远宽泛，听说那些个药草宗的妖精还被人族拿去入药。我们的命对四界其他人来说就跟路边的野草，河里的鱼虾没有分别。”苔子由看出阿薷的悲伤，安慰道，“所以，不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妖域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四界很大，我真想再去更多地方看看。”

苔子由捞起最后一只萤虫：“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四界回归到古老的时候，人妖混居，仙魔无殊。”

“你向往吗？”

苔子由不置可否。

成群的萤虫受到他的托付往林中草屋飞去。它们并不着急，夜还很长。它们飞向的，是一条赴死之路，整齐有序的列队让人看着肃然起敬。

“就算小姨不答应，我也决定了，要再去找他一次。”苔子由肯定地说。

“可是仰胡先生已经下了命令，暂时留在原地谁也不能离开。”

苔子由遥望远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