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去留无意（1/3）

收到消息是三日之后，那只白鹿乘夜踏月而来的时候，苔子由惊讶于自己的不惊讶。倒是白鹿全不掩饰对自己这趟使命的厌恶，玲珑可爱的鼻子“哼哼”地喷着寒气，苔子由的发梢瞬间结起薄霜。

“玄骨雪鹿。稀奇稀奇。”

白鹿不理睬他，抖动纤细的身躯将书信卸下。

玄骨雪鹿长力善跑，用来运送书信着实可惜，他环顾四周野草莽莽，蝇虫团团：“委屈你来这野地里寻我。”

白鹿高高仰着脖子不肯看他一眼。

信上只有短短三个字，便是她愿意解释的全部了。又或者是古阳表达得太过浅白的缘故？

——救不及。

谁信？

于是他只把事情说给了小姨和阿薷知道。

又过了十日，当他服用随书信一同送来的丹药内伤略略转好时，一只萤虫载着一片风花而来。跟在它身后的是三三两两随意拖沓着却终究选择了抵达的队伍。

小姨带头，阿薷最后。来人的脸上有些如释重负的松弛和与之矛盾的愧疚怀疑。

“我们没有忘记，只是把仇恨暂时让过给他，如果他没有做到，我们还是要自己动手的。”小姨说。

苔子由点头：“他承诺的的确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希望，有希望，就有可能失望。”

小姨摇摇头：“我们毕竟太老了。”

苔子由挨个儿看着每一个人，皆是一身伤，一脸痛。他掏出剩下的丹药分给大家：“这个管用。我们先来重申下约定的内容。”

“此时此刻起，我等愿意保持中立和观望，直到仰胡先生和莛葳山庄分出胜负。这段时间内，我等不倒戈不偏向任何一方。”

在场的人只是沉默，并不回答。

“时间不会很久，最长两个月为限。”苔子由看向沉沉的山林，荒野有光，星月高悬。

“等到九姑娘伤愈那天，定要让她当面说清楚当年的真相。”

一阵荒凉的静默，像是一把铁刷来回摩擦皮肤。

有人小声问：“那个人真是龙鱼的传人？真能破除三鼎封印救出龙鱼？”

“三鼎”是封印的一种形式，借用不同族群的灵气将封印之力固化，要破除封印同样需要不同族群的灵气。因为人族基本没有灵力可言，故而“三鼎”即为封印的最高量级。

大家屏息而待。

苔子由感到双肩上无形的压力和重量，他悄悄回忆第二次见他时的情形，自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有呢？

又有谁小声说：“救不了，杀了他，再杀九姑娘便是。”

这个回答似乎得到了大家的默认。

苔子由想起古阳问他，修行最初是为了杀人吗？

什么时候开始，杀与不杀成为了解决问题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他低头看着空了的药瓶，想着方大夫温润而锐利的目光。忽而觉得自己和他一样，无法阻拦，故而只好做能做的事。

他说了他的回答：“只要他肯救，我便倾力相助。”

众人窃窃私语。

答案，不会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人心之上皆有百转千回的变故。

小姨低声问：“你为何这般信他？”

苔子由问：“小姨又为何这般信我？”

“我们认识了很长时间。”

苔子由看向空遥无边的夜空：“去见过那些人后，往事就历历在目。”

“哎哟，你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呐。”阿薷揶揄道。

苔子由抬抬眉毛：“是啊，我是一只野妖，谁也别想管束我就是了。”

“野妖才不会爱上人，野妖应该是自由不羁的。”阿薷笑说。

苔子由没有动气，爱上了就只是爱上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份爱或许尚有余痕，但爱的人早已化骨成灰轮回往复。

“正因为爱过人，所以，我比你了解人。”他低头看看脚下坚硬但湿润的土地，“人啊，是一种极其自私又极度无私的宗族，寿数的有限让他们总是徘徊在对生命极致的追求中，不得永恒，至少富乐，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所求。”

他想一想又问：“仰胡先生没拦住你们？”

小姨笑：“他呀，从来没把我们当作过同类，不过是一时的同路作伴罢了。”

“我一直挺奇怪的，魔都为何要将他关于不生不死地，那里并不能消耗他，若要处置，不是有其他更快的办法？”

小姨蹙眉：“我有过猜测，大约他对魔王别有用途。”

“说到这个，我可去打听过了，说是魔王倾向于山庄那头。”

小姨沉吟：“阮君山为人，绝不屈就。他看重的只有魔都的永存，不生不死地毁了，他暂时失去了和仙山谈说的筹码。”

“还有那把刀。”阿薷提醒。

“藏匿捋神刀不是为了避世人，是为了避仙主。”

“不可能无人知晓。”

“自然，众人只是不说，或者不说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