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牧场的神（二）（1/1）

看着满地五颜六色的经幡，再看案桌上供奉的道家师爷。

我沉吟片刻，心想这既拜佛祖又敬道爷，供奉什么神都不知道，却是个会糊弄人心的神棍。

不过，信仰这东西有时可比欲望强得多。

古今君子论一直围绕修身探讨，其中有曰：君子欲行大道，毕而另择，然年岁见长，身损志残，人心不足，置事不能，唯信仰可扼。

意思就是说，受周围环境催动，人的欲望不可抑制，会越来越大，即使短暂满足，又会产生新的欲望。

但是随着人的年龄增大，身体素质能力各方面下降，既不能满足当下的欲望，又在选择其他欲望没能成功。

信仰的崩塌和现实不能的满足容易突然把人击垮，所以要克制欲望，修心养信，从根本解决问题。

对于牧场那些信仰者来说，终身保持信仰强大，可以终身压制欲望，也可以幸福。

“你怎么让他们相信你是神？”

虽然知道对方是个神棍，也可能是个神经病，但是从没有人拆穿过，让我不由觉得蹊跷，也十分好奇他究竟哪来使信徒追随的号召力？

证明他是神的证据是什么？

红衣男子笑了笑，眼中有许多复杂莫名的情绪：“一，先相信自己才能让信徒相信你。二，当信徒遇到困难时主动帮助。三，选择信徒时要擦亮眼睛。四，对信徒好，就像对自己一样。五，多夸奖信徒。六，要用真心为牧场办事。”

他给足了六条成神的理由，言简意赅，既然脑子这么清醒，不如趁热打铁，再多问他几个问题。

“你这神坛上供奉什么神？”

红衣男子从老旧遍布细碎蛛网的木柜里翻出三支粗实的香烟，先取一只放到烛台上点燃。

我凑近看了一下，暗道这不得烧个七天七夜？

“是所有部落的主神之上，按民间话本的说法，也称神之上神。神之上神左手执佛经，诵扬慈化，右手握金鞭，武动乾坤。为山河破除杀戮恶淫，为水土庇佑生灵……”

红衣男子接着来一段颂唱，一会我佛慈悲，一会道法自然，趁他美美陶醉时，我扶起已经醒来的云暮极，悄悄退出房间。

出来后，我松了一口气：“他这个样子……能不能为我们造势？”

云暮极幽深一笑：“用舆论战的策略是赢得民心和错位竞争。要赢得人心，需高举正义信仰，团结群众，通过有效的宣传发动，让群众成为支持我们的重要力量。所谓错位竞争，即避开敌军的优势战场，主攻有利于我们的战场。”

我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想让这个在牧场影响力和号召力都有的神棍四处宣扬我们接管中央牧场的正义理念？”

云暮极眸光流转，迟疑片刻：“你这么想也没错。”

“那错位竞争……举个例子，我们是不是要帮各部落翻修雍王炮火摧毁的房屋？”

云暮极摇了摇头：“不恰当，再想想，我以前教过你的……”

我又开始绞尽脑汁：“在雍王难以深入的平常百姓家，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播和平理念，从而大大减少引战声音。”

云暮极看了我许久，抬手抚了抚我额角的墨发，柔声笑道：“很好，不枉费我方才辛辛苦苦排练一出戏。”

我甩开他的手，扭头撒气道：“戏演的如何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都快笑场了。”

云暮极微叹一声：“是吗？那方才是谁拔剑自顾心茫然？”

……

漫漫长夜，月色深沉，顺着一条车轱辘痕迹，顾北邵发现了不远处由数个火把围绕照亮的马车。

空旷的草原只有那几棵树最为显眼地立着，仿佛是干瘪的巨尸，巨尸下的马车又像极了一个宝箱的形状。

“王爷又与那几位政见不合了，再这样下去，原先支持他的人都要失望了……”

“早就失望了，只是看破不说破，明知不追问。公孙参谋之前就给他找了一个神棍，那神棍虽然疯癫，但底下聚拢一大批信徒，神棍说什么他们信什么。你说如果王爷控制了那神棍，是不是等于把握了民心，有了民心，就甭管谈和迂回之计，牧场最终的主权归我大秦所有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操，你说的好有道理。有这头脑怎么不跑去参谋那边做个斟茶倒水，不用上战场受死的小谋士？”

“那是人家拥有金钱的魅力，如果我也有，我比他在牧场干的事更豪横！”

“嘿嘿！”

“喂，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小便的时候这样笑很猥琐？”

“本国师只会比他更猥琐。”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突然一掌袭来，那人惊得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