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1（3/4）

还没到贺先生的办公所在，他们倒先碰上了齐修。

三人相见，还有些不敢认，沈玉如先唤了一声：“齐师兄？”

齐修这才确定了是他们，看他们的装扮定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是帝后，也没行礼，只像从前碰到师弟师妹一般：“你们怎么来了？”

“回来看看，师兄是留下当先生了吗？”

“嗯，在这里教琴。”

说起琴，沈玉如就说：“当年多谢师兄指点，买了九霄寒玉，但是这琴留在我手里实在浪费了，这次我把琴带来了，就想还给你。”

“师妹买的琴，何来还我之说？”

“认真说来，那是姚师姐的琴吧。”沈玉如那时去与罗子柔打擂台，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想来姚师姐必定是在琴艺上有大造诣的人物，当时我就想着要还给她，只是后来事多，拖了这么些年。”

齐修听出了她是真心想还琴，有些低落：“我和大哥都去看过她，她谁也不愿见。或者，师妹愿意去一试吗？”

沈玉如却摇头：“你们都见不到她，我便是能仗着身份进去，又如何能说服她？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心结出在这琴上，我想，还得由琴来解。”

“你的意思是……”

“嗯，师兄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们边说边走，到了马车边，沈玉如取了琴出来给他：“假若日后莲湘书院多了一位琴艺先生，是否可以分出一位来，到京城书院任教？”

京城书院自然是不缺先生，她这么说，只是十分看好他们的意思。

不过到时候若是姚师姐或齐师兄真愿意去京城，那也是好的。

齐修恭恭敬敬地双手从她手里接过琴：“本来你们原来而来，我该好生招待才是，只是我现在……”

“你快去吧，我们去寻我师父，等你事情办完，大家一块儿用饭不迟。”

“好，多谢……师弟师妹。”

还了琴，沈玉如也了却一桩心事。

萧景昭不太懂她的想法：“那位姚师姐仅仅是输了琴，就到山上这么多年也无法开解，这样的人你为何还要记挂？”

“你觉得她是心性狭小？”沈玉如见他不作声，就知道他是默认了，说了自己的看法，“她当是对琴十分在乎，才会如此的。至於别的，我想在某一方面格外出众的人，便是性子怪些也正常，只要本性不坏就好。”

萧景昭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你说得也有道理，她既然与九霄寒玉相得益彰，大约本性就是这样的人吧。”

沈玉如去见了贺先生，她很快张罗着叫上了从前的熟人，纪明珠，陆轻尘，萧安等人都来了。

这些年贺先生越发豪爽，席间问玉如画艺可有精进，有空她们师徒二人加上萧安，可以再一起比比。

“你仍然专攻花鸟画么，我进来倒是越来越爱山水画了，年纪上了，有了跟年轻时不同的理解，没想到画风也变了。”

沈玉如知道，先帝的离世对师父还是有很大的打击，但也不提那些，只说画：“我最近倒是画人物肖像多，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恨不能都画下来才好呢。”

“阿妧，我怎么差点忘了你还有这种本事！”纪明珠激动地大喊一声，“我家弘哥儿刚满月，你这当姨母的正好去给他画幅满月肖像，就当是满月礼了。”

纪明珠成亲时，沈玉如给她寄过贺礼，只是隔得太远，没能前来参加。她现在才出月子，身体还没瘦下来，但人却照样活泼，可见嫁人后也过得很好。

“好啊，我还没见过弘哥儿呢。”

“那今晚就去我们家住吧，明天一早你就给他画像。”纪明珠打算得很好。

倒是萧安听着不乐意了：“我天天在金陵，你怎么从来不叫我画？我表哥来金陵，自然是去我们家住。”

纪明珠道：“那当然不一样，阿妧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孩子的姨母，而且——她还是联赛第一，我当然找画艺最好的给我儿子画像。”

萧安险些气个仰倒，对贺先生说：“比，我们今晚就比，看看现在谁水平更高！您给我们评判。”

於是到金陵的第一晚，沈玉如和萧景昭，连带着萧安一块儿去了贺先生家。

纪明珠也要一起去，这种热闹她可不想错过，但陆轻尘拦住了她，说画画一时半会儿画不好，她才出月子，不能熬夜。

故人相聚，一块儿画了一晚上画不提，却说齐修拿到了琴，虽然想亲自去山上，抚一曲琴音，让佳人下山，但他自知做不到，只能抱着琴去找了他大哥，齐逸之，当年玉如的琴艺先生。

他一眼就认出了九霄寒玉，但抚琴的手没停，只问：“哪儿来的？”

“皇后娘娘给的，你拿去，让师姐下山吧。”齐修说。

“你怎么自己不去？”

“我去要是有用，还来找你？”齐修放下琴，心底十分不甘心，却还是忍住了，“如今风气开化，师父和弟子在一起的佳话也不是没有。你……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