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逢春（1/2）

千年逢春

师晚怜堪堪醒转，尚且需要休养。这些时日，便也暂且居住在孤夜天。待一切就绪，夜九渊便会带她亲见夜王，面对鬼界万民。

分明离自己的夙愿近在咫尺，夜九渊却不知为何，突然开心不起来。他望着师晚怜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总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够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是，师晚怜的表现颇为令人捉摸不透。她总是孤自一人穿梭在孤夜天，不言不语，也拒绝侍从的服侍。她时常在长廊下静静坐着，双目失神，似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

夜九渊在长廊的另一端伫立，深深凝望着她，叹息一声。

这日，他手里端着一碟她从前最爱吃的弦月花糕，指节微蜷，心里有些没底。

前些日子，他时常往她殿中送些珍奇玩物，盼望她稍稍展眉开怀。可是每次，她都是象征性地言谢，便再无过多的反应。

仿佛只是一具没有自我灵魂的躯壳，连所谓的愉悦，也感知不到了。

夜九渊心里其实清楚，这是他自作自受。

既已狠心谋划了一切，便要承受所有后果。

微风轻拂而过，夜九渊睫羽微颤，思绪回拢。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上前去，孤身立在师晚怜身侧。

一袭玄衣映入眼帘，师晚怜擡眸，神色慵慵恹恹。

这身玄衣，几乎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眼眸中唯一鲜活之物。

玄色深沈而冰冷，师晚怜对此其实并不抗拒，身前人多日以来的照拂，她也都看在眼里。可心中却隐隐有层隔膜，令她与他相处之时，心生微末的异样。

她有些不大适应，也不大自在。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於是她默默移开视线，率先轻声开口：“何事？”

夜九渊将手中的糕点向前一递，嗓音沈缓，尾调很轻：“这是我亲自做的糕点，你尝尝吧。”

语气是与他平日截然不同的温柔，还压抑着一丝令师晚怜不解的刺痛，按捺着，压抑着，悲伤几乎要溢出来。

师晚怜半晌不语。

花糕……她不记得自己喜欢这样的东西。沈吟须臾，她正要出言拒绝，却在掀起眼帘，目光触及弦月花糕的那一刻，倏然滞住。

一股微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即将破土。

鬼使神差地，师晚怜眼睫扑簌几瞬，下意识地接过了花糕。她看向夜九渊，面色回暖几分，道：“多谢了。”

言毕，她又将目光杳杳放至远方，似是自言自语，低声喃喃：“几千年了……也不知道，如今外面是什么样子。”

她神态一切细微的变化，尽数被夜九渊迅速地捕捉到。他敏锐地觉察出，师晚怜今日，心情似乎与往日不大相同。

这令他心中宽慰几分。

难得有攀谈的机会，他的话也不似往常，格外多了起来：“不一样……自然是不一样的。星霜荏苒，流光一瞬，三界都换了一番模样。天界我并不大知晓，鬼界如今万象更新，无数将士整装待发……要说变化最大的，应当还是人间。”

人间……

他的记忆再次被拉至帝清那场历劫，作为顾将军与她同行的时光。

那般悠远又美好，如今追忆，只剩无穷无尽的怀念。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天际，算来，此时，人间正逢春日。

喧风酌窗，草木欣荣。

是个益养身性的好时节。

於是他看向师晚怜，鼓起勇气，试探着说道：“不如……我们一齐去人间看看吧？”

他是传闻中狠辣无情，不苟言笑的夜皇子，万民臣服。他一向是桀骜的，睥睨天下的，可此时此刻，师晚怜却从他的语气之中，感受到一种隐忍，近乎卑微与哀求。

师晚怜并不欲关心这些。这一切落在她眼中，不过只是徒增烦躁。

可孤自待在此处多日，倒也觉得束缚得紧，浑身不大自在。

略一斟酌，她淡淡回眸，语调懒散：“也好。”

这不过是她一时兴起之下，随意做出的决定。

落於夜九渊耳中，无疑泛起了阵阵柔波。

他望着面前人终於舒展开的眉眼，一时竟有些哽咽，频频颔首，颤声道：“我去准备。”

他心下喜悦，步伐轻快地离开了。而师晚怜孤身留在原地，望着他玄衣悠悠而去的背影，原本平展开的眉尖又微微蹙起。

她并不愚笨，能感知到这人汹涌的情意。却实在是搞不清楚，这般炽热的感情，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春日人间，暖日生喧。在千里无垠的原野之上，惟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

二人一前一后，徐徐行走在广袤开阔的天地之间。

夜九渊暂且收敛法术，衣着素净了些，难得伪装成平和的样子。毕竟此次前来人间，只是为了让师晚怜开心，他暂时并不想横生事端。

他看了看师晚怜身上的衣裙，倒是与凡间格格不入了。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