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晚怜自述（第一人称回忆，慎买）（2/2）

於是我再次拿剑刺向了他，毫无心软。只是当时的我未曾想到，帝清竟当真能如此执着，甘愿为了我，站在整个天界的对立面。

我终於是心软了。

生来万年孤寂，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我是生来黑暗，可世上没有人甘心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当真能拯救我么？我半信半疑。

於是我将他留在了鬼界，许诺他，只要他甘愿忍受九死谷的苦痛一日，我便放下杀戮一日。

是试探，是考验，也是想向陷入泥沼中的自己洒下哪怕一点的希望。

我没想到，他做到了。他当真决绝地站在我这一边，不惜牺牲一切。

对於身处绝望中的人来说，哪怕一丝光亮都会让人热泪盈眶。於是我那颗浸染仇恨的心，摇摇欲坠。

直到那日，我得知夜九渊昔日的作为，得知这此前一切真相，得知自己的仇恨是怎样的毫无意义，我第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到底是谁？

是神龙灵曜和魔女姽月的女儿。

是九天之上纯善清正的仙子。

是狠辣无情丶苍生憎恶的鬼皇。

我的生命像是早已被安排好，找不到自己的本心，看不到自己最初的样子，如同一片浮萍顺水而流，来到何处，我便是谁。

所幸，我终於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我不是仙子，不是鬼皇，我只是我自己。

那次，夜九渊终也离开了，我故意对帝清说出狠话，要他回到天界，别去管我。

如此，我便可以安心赴死。

为了天下苍生。

是很可笑吧，一个生来罪恶的邪魔，有朝一日，竟会想着为了天下去赴死。

我不会管世人如何去想。既然生命走到此处，无法回头，那就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吧。

也算未曾辜负自己那颗良善的本心，未曾辜负父君留下的那句死生教导。

天雷滚滚，我释然阖眸，看到了自己死亡的宿命。

却未曾料到，帝清从来未曾离开。他再次决绝地挡在了我的面前，说，他要拯救我。

我终於是忍不住哭了。

整整十道劫雷，重重地劈在他的身上，却也尽数劈在了我的心上。

他说，他要为我，逆天改命。

他做到了。

生来不祥，魔脉汹涌。他用尽自己的魂魄，除去我体内的魔脉，给予我重生。

他是世间最好的爱人。

亦是世间最好的神明。

大难已过，所有人都迎来了新生，只有他孤自降落，沈寂百年。

我便日夜守着他，等待着他的苏醒。

那日神山之底，春光旖旎，我照常来到他沈睡之地，迎着璀璨温暖的天光，撞入他那一双熟悉的昳丽凤眸。

一如初见。

我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

三界安宁，尘世悠闲。后来，我们便一同去三界游历，除魔卫道，救死扶伤。

如同三千多年前那样。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再也不必承受那般不公的宿命。

帝清说，我是仙。

真真正正的仙。

后来，我们便在三界交接之处，那人间偏远城郊开了一家医馆。若在天界闲来无事，便来此地行医济世，以此心热忱悲悯，渡世间苦难深重。

如此千年。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旭日初升，舒天昭晖。

又是一年春。

春风渐律，嫩柳垂绛，桃花舒展开柔软的花瓣，人间熙熙攘攘，烟火气在各个角落四溢开来。

医馆内，我看着端坐着的那身清冷雪衣，莞尔一笑：“帝清，今天开始吧。”

帝清颔首，温柔地应下一个音节。

我看着人间一张张苦难憔悴的面孔，他们此时此刻终於得到拯救，眉眼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看着我们，就好像看到救赎自己的神明。

我的心亦然随之触动。

凡人亦是如此，有人生来富贵安详，有人却饱受灾痛，不幸罹难，在尘世泥沼中苦苦挣扎。

我们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力量，救一些，再救一些。

直到今日，如果你问我，天道是公正的吗？

或许，我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回答。

但我知道的是，这世界还有胜过天道的力量，可以扭转宿命，可以融化寒冰，可以拯救世间一切罪恶。

是初心。

也是爱。

愿我们初心未歇，勇敢去爱，去做自己。

直到霜降沈，惊蛰起。

春光灿烈，映彻寰宇。

愿我们终能得到拯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