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东风赠雨人送行（1/2）

杜羽望着一脸狰狞的林芊意，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天，忽然下起雨来。林芊意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雨丝混着海棠洒落在地，杜羽一路小跑过去，踩碎一地残红。

自那日后，连降小雨。千年古城，被这一帘海棠花雨笼在烟雨中，顾南笙攀着窗户眺望楼外烟雨蒙蒙，顾南鸣拾级而上，抬手扶住栏杆，望着顾南笙道：“天凉，你怎么还站在窗口边？”

顾南笙回过头来，水光将她笼在一圈白晕华光里。顾南鸣望着她，只见她长发飞舞，犹如精灵。

她说：“哥，你真的要去粤州了吗？”

“是啊。”

“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就走。”

“那我去送你。”顾南笙道。

他点点头，笑说好。之后转身拾级而上，顾南笙站在他身后想，又要分别了吗？这个家的人似乎一直都不能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杭城雨幕下，灵溪路上，叶十四正拎着一个竹编的行礼箱，手撑一把孟棕竹油纸伞缓缓走在两行洋楼间。他今日一改往日的西装革履，一席白衣长袍将他直瘦的身子显得越发修长。

沈煜坤同撑一把油纸伞与他同行，一路上，沈煜坤问：“学校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叶十四点点头，说了声都安排好了。其实他只是去代几天课，如今老朋友已经找到真正的教习先生了，那么他这个替补也该退场了。

码头上，行人鲜少，细雨润湿了石阶间隙处的青苔。船夫披着蓑衣将小舟摇来靠岸。叶十四转身，细雨从伞檐处分落下来，他温厚带磁的嗓音响起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就到止为止吧。”

沈煜坤撑伞立在石阶处，朝他道好。

细雨纷纷，叶十四登船弃岸，沈煜坤忽的朝小舟上的他喊道：“你要快点回来，我买好鱼等你。”

船夫解开绳索，舢板顶离石岸，叶十四撑伞站在船头处，他没有回沈煜坤的话，只朝他挥挥手，无声的说再见。

舟船远渡，山水茫茫。他们两个人都朝着对方的方向远望，直到双方都变成一个逗号消失在彼此的视野中时，他们仍然站在原地，眺望那个有对方的方向。

叶十四此番忽然离开杭城，是因为收到父亲的来信，父亲在信中说，病重，让他速速归来。当下，他便冒着大雨乘船从杭城赶回西塘。

这天虽然下雨，但因着顺风顺水的缘故，不稍小半天他就踏上了西塘的渡口了。因着今天是下雨天，是以两边廊屋都稍显冷清，只有少数几个孩童凑在一起吹泡泡。

他拎着行李箱沿往日旧路走去，沿途上小孩成群涌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些糖果来让他们自己分，廊屋下响起一串十四哥哥的叫好声。

对岸那白墙黛瓦的人家里，有人推开小轩窗悄悄的朝这边望了一眼，当下又重重的将窗户合起来。

叶十四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家人也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当下有些茫然，只因他一只脚迈进来时，正听见父亲精力充沛的跟长工叶霄讨论着休憩屋子的事。

他们家与叶霄早已不分彼此，就连吃饭都是在同一张桌上，彼时，父亲与叶霄正一人面前隔着一碗酒，两人说说笑笑，叶十四站在他们身后看，也不觉得父亲像是重病中的人。

母亲和一个挽着半袖，粗壮的妇人捧着米汤饭菜过来时，见他端端的站在屋檐下，当时惊喜道：“少乾，你回来啦！”

叶十四，名十四，字少乾。

他微笑着朝母亲走过来，一直走到两老跟前才将行李搁在青石板砖上。他低头喊了声，爸。父亲面上有些尴尬，随即仰着脖子将一碗酒饮尽，这才稍稍缓和了颜色：“吃过饭没。”

叶十四答还没。

父亲指了指对面的位子，沉声道：“坐。”

母亲将饭菜搁在桌上，又为父亲添了些酒，便回后屋吃饭去了。这个时辰，妇人和男人是不能同桌吃饭的，即使那个是她的丈夫和孩子。

叶十四安静的坐在父亲对面，安静的吃饭。叶霄望了望叶父，又望了望叶十四最后也只是安静的吃饭。

叶十四与叶父很像，只是叶十四多了股书生气，稍显文静。而叶父则经常跟土地，粮食，庄园打交道，是以便带了股，千百年来沉淀下来陈旧之味。

饭后，叶父躺在游廊下的太师椅上，双眸微眯望着檐外落雨成线，叶十四搬着张小矮凳坐在父亲身侧，安静的削着苹果。骤雨噼噼啪啪的砸在屋檐上，像在敲一行琴键。

叶父一下一下的摇着太师椅，也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何装病。他开始回想，当初像叶十四这么大时，自己好像已经是三个闺女的爹了。

其实仔细说起来，叶十四上头还有四个姐姐，他是家中最小，又是唯一的儿子从小便受尽宠爱，现如今四个姐姐都已出嫁了，这家中便剩下他和父母还有几个长工，叶十四不用想也知道，父母这次宁愿装病也要让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

当他将这些问题在脑海里转一圈时，父亲摇着太师椅，幽幽道：“少乾，有句古话说得好啊，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