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二）（1/2）

这是托付，也是警告。四目相对之间，叶十四油然生出一股责任感来。他郑重其事道：“你放心。”

许世澜这才颤颤的松开手，眼圈微红：“多谢了。”

无边细雨浇落，叶十四翻身上马，低斥一声，马蹄踏着水花哒哒走远，鞭炮吊在竹竿上噼噼啪啪的响，灰蒙天空上卷落一地残红碎纸，清冷的空气里，充裕着刺鼻的硫磺味。

迎亲队绕着西塘古镇走一圈，吹吹打打十分热闹。迎街看热闹的人拥簇在廊棚底下望着这支队伍。有孩童牙牙学语的数着跟在轿子后面的嫁妆。

还不是很会数数的他们，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数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身旁的大人们，艳羡道：“不愧是百年氏族的许家啊，看这嫁妆，这数十年来哪户人家有过这个场面。”

“你也不看看许家是干什么，人家之前可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这家底能比叶家少吗？”

“说起来，当真是世道变了。若是搁在以前，这叶家一个地里刨食起家的人，祖上三代都是土地主，怎能娶到许家的女儿。”

“许家怎么了，你没看人家少乾，现如今是多么有名的人物啊，我看他们两个倒是门当户对，般配的很。”

“……”

跟在叶十四身后的沈煜坤闻声稍稍撇过头去看那喜轿里的人，她们说这两个人是般配的。他一笑置之，只觉得这些人真正都是迂腐之级的乡巴佬。在他眼中只觉得，是许诺高攀了叶十四。

迎亲队绕着古镇走一圈回到叶宅时，一行迎亲的人衣衫皆已湿透。叶十四按照礼俗伸脚踢轿门，喜婆拉着嗓子喊：“新娘下轿。”

顾南笙站在人群中，看着叶十四从轿子里挽出一个人来，大红色油纸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上，雨光将那份耀目的红折射进顾南笙的眼里，她却是一滴泪都没掉。

彼时，叶十四与许诺各执一头大红花绸往里走去。当下，平地炸起惊雷，轰隆一声，大地似乎都颤了颤。顾南笙怔怔的望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这一对新人，心如刀割。

当下，韩北陌，董沧寻和老徐正走在新人的对岸。喧闹的人群阻住了他们三个人前行的脚步。韩北陌站在彼岸，望着古旧门檐下的顾南笙，这次一眼，便知道那个人就是她。

董沧寻洞张着大口，语不成声道：“董董董董……”

“董少爷，那不是董小姐，是我家小姐。”老徐当即抢白介绍道。

董沧寻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喃喃道：“太……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韩北陌默默的扔给他一个白眼，心道：双胞胎能不像吗？

鞭炮燃响，碎红纸屑和雨飞。老徐和董沧寻当即想冲过去找顾南笙，却被韩北陌拦了下来。这一拦一阻间，顾南笙已随着人群走到里头去了。

这边，迎进了新人。因着大家身上都湿透了，是以便回屋休整一番。顾南笙怔怔的望着空空的主座，再过一会这里便会有一对新人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她知道这本该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件事情。

只是想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便觉得十分难过。

礼官让人再燃两串鞭炮，锣鼓喧天响起。他尖着嗓子喊，吉时到，新郎，新娘进礼堂。当下，叶十四换了身红艳艳的喜服携着新娘缓缓走进。

叶家两老喜滋滋的坐在高堂上，看客们含笑肃穆，大厅里忽然鸦雀无声，像电影里上演的那样，重要的场景来临了，全场寂静，只为衬托出主角的戏份来。

叶十四拉着红绸背对着顾南笙，他没有看，但是仍感受到身后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感觉如芒在背。

“一拜天地。”

叶十四转身，缓缓鞠躬一拜，顾南笙一颗心如坠冰窖。

“二拜高堂。”

叶十四双脚如灌铅，弯腰一拜，顾南笙眼角泪水滑落。

“夫妻对拜。”

叶十四还未转过身，顾南笙猛地推开人潮，从中挤了出去。五指紧紧的掩着口唇，眼泪从指缝间渗透落下。

叶十四弯腰互拜的身子一顿，最好还是缓缓拜下。

“礼成。”

轰一声，天上惊雷炸响。许诺被这雷声惊的身子颤了颤，浓云堆压在屋顶上，骤雨哗哗冲洗着大地，宛若天河决堤，雨落成洪。

新娘送回新房后，叶十四寻个由头避开了众人。悄无声息的往后院走去，隔着一树蔷薇花架，他望着正在廊棚下的顾南笙，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已然是在哭泣。

叶十四迈开步子，却忽的停下来。那只才刚踏出一步的脚，缓缓的缩了回来。蔷薇花夹着雨水扑落在地，沈煜坤缓步走到他身边，无言沉默。

叶十四怔楞了半响：“你带她来的，就麻烦你照顾好她。”

沈煜坤双眸一暗，幽幽道：“不用我照顾了，照顾她的人已经来了。”

叶十四转身，讶异道：“你说什么？”

沈煜坤幽幽道：“韩北陌来了。”

轰隆一声巨响，天上惊雷炸响，大雨如注。良久后，叶十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