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报告写好了（1/2）

他慢慢地刨，慢慢地种，竟然开出了两亩多农田，种上了粮食。又在靠近河的地方，开出一小片，种上了几种蔬菜。他的餐桌慢慢丰富了起来，原来嘴里时常出燎泡、晚上睡不好觉、大便干燥的毛病，明显好转了。村长再来送物资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放下就跑，而是没话找话地跟老马聊天。到了中午，又在一番推让之下，接过了饭碗，秃噜一大碗有菜有粮又有汤的好饭。有时候来早了，也会站在老马旁边，急头白脸地纠正外星人的发音，仿佛是外星人的另一位语言老师。

到了又一年的春天，马世巴的教学工作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增加难度进行了测试，他在实物和读音之间来回切换，在说和写之间来回切换，在方言和蹩脚的普通话之间来回切换，外星人仍然考了满分。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让外星人坐在那块平整石头的一边，自已坐在外星人对面，拧开钢笔，翻开笔记本，在空白一页的左上角，写下了一行字：“4月9日，第一次问案笔录”，并开始了对外星人的正式问话。

“我是涅平县凉水河公社派出所所长马世巴，负责本起外星人非法降落案件，这是我的工作证，现在我负责对你进行问询，希望你能积极配合，老实交待。我们一向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听明白了吗？”

外星人点点头。

“姓名。”

“加古拉派拉劳库拉斯拉三耶库劳斯拉。”

马世巴在本字上记下了这一长串名字。

“姓名：贾古拉帕了老库了次了三耶库老次拉。”

写完之后，又打了个括弧，写道：（注：以下简称“贾次拉”），想了想，觉得不太满意，划掉，又写了一行：以下简称“贾古帕”，又想了想，还是不满意，又划掉，写道：以下简称“贾老三”。这一次，他觉得可以了，于是继续往下问：

“性别。”

“啥？”

“性别，你是男是女？不懂？你长的是球，还是……还不懂？你生娃，还是另一种生娃？”

“在俺们星球，分欧鲁姆和拉乌萨。欧鲁姆可以生娃。”

“那你咧？”

“拉乌萨。”

马世巴在笔录上写：“性别：男。”

“年龄。”见贾老三一脸迷惑，便补充了一句：“你生下来到现在，活了多少年？”

现在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贾老三星球上的时间，与地球时间并不是一个概念，年、月、日这些在我们的语境中很常用的时间单位，在贾老三的概念里无法对应。马世巴在这个问题上，换了多种问法，耽误了很长时间，始终弄不懂对方活了多长时间。最后，马世巴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对贾老三说：“假如，这儿是你出生的点，这儿是你死亡的点，你大概活到哪个位置了？”

贾老三看看这条线，想了想，指了指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马世巴说：“好，明白了，你坐吧。三十岁。”一边写，一边问道：“籍贯。”

“啥？”

“你原住地在哪儿？”

“帽子星座拉布劳林斯星系那尔瓦依斯拉夫莫星球雅斯莫科夫联邦金色河谷州第九区。”

“再重复一遍。”

外星人重复了十几遍，又在秦恭阳的星系分布图和工具书的帮助下，马世巴才勉强把这行字写下来。

“职业。”

“信息采集员。”

“具体工作内容是啥？”

“采集宇宙中的各类信息，形成数据包，上传‘巨树’。”

“树？”

“巨树。”

“多高？啥品种？”

“‘巨树’是超级计算机，大概，大概……”

马世巴充其量算是语文老师，水平介于初中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之间，并没有给贾老三系统教过地球上的数学。贾老三不知道该如何换算单位，如何用数字描述物体，所以，对于这个难度较大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老巨大了！”

“那你们采集这些，干啥用？”

“做研究。”

“研究啥？”

“有很多课题，比如，宇宙各星系生命体的演进过程，能量物质与反能量物质在不同空域的反应条件，各种星球生物和非生物的定义，星际移民的现状。”

马世巴嘟囔了一句：“吃饱了撑的，干球些没意义的事儿。”接着问：“家庭成员，社会关系。”

马世巴把初步问案该问的问题，对着贾老三问了一遍，形成了笔录，又以该起外星人非法落地的始末和笔录为基础，写了一份长达三千字的《外星人入界并非法滞留案调查报告》。这份报告完成在一个阳光非常充足的中午——他为了赶时间甚至没有做饭吃饭。

他合上笔，将报告整整齐齐地叠成三折，装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一刻没有耽误，便出发了。

他先是走四个小时到村里，安排村长去看护现场。

村长看看碾盘上正在拉磨碾玉米的驴，笑着说：“行，我再抽两鞭子，把这点碾了，就安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