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德（2/2）

“还安排起我来了，”组装好椅子的庞松笑骂他：“装大人的臭小子，等当上分局刑警队长的时候再来指挥我吧！”

陆培泉闷闷地接受了他的玩笑。他办案时极度有决断能扛事，在情感上却很笨拙，在节假日记挂长年加班以至被妻子离婚的庞松又不会表达，只会默默去老头家里硬耗一段时间，直到实在无话可说才离开。

庞松抱着陶瓷杯叹气：“可惜小鹤又没来啊。”

年鹤自从小时候被从火灾中救出就对当时在场所有人有心理阴影，心里也很感激庞松多年的照顾，却无法真正面对他。

“要是有那么一天小鹤能来就好了，”啜了一口热茶的庞松靠在门上享受地眯起眼，“咱一家子在客厅里开一瓶酒，啧，多美。”

老演员不愧是老演员。郑海心演这一段戏极自然，仿佛就是邻居家开门常碰见的热心老大爷，惹得片场里许多知道庞松结局的拍摄人员都偷偷掉了眼泪。

下一场戏就更催泪了。剧情是车祸案终于了结后，只有陆培泉独自察觉可能还有隐藏更深的幕后凶手。他试图向上级申请进一步调查无果，独自回了一趟庞松的家。

陆培泉已经连续工作了七十二小时，身心俱疲。这天下着大雨，他在小区下车时隐约出现了幻觉，误看到刚刚经过的树下站着庞松。

这段剧情里庞松原本应当淋着雨，但考虑到演员的身体情况，商明流还是给他安排了一把黑伞。于是饰演庞松的郑海心便举着大伞站在雨里，面色灰败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陆培泉向自己跑过来。这是陆培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镜头前表现出脆弱。他在雨里不知道说着什么，但站在阴影里的庞松没有一点反应，表情和下葬时别无二致，少有的挂着冰冷。陆培泉没有放弃，一直试图让庞松回应他，直到年鹤冒雨冲过来把他的手从庞松身上一点点扒下来。

“培泉，陆培泉！”年鹤顾不得自己满身的雨水挡在陆培泉面前，努力让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穿过大雨，“不要再找了，不要找了。庞叔最后一通电话是试图打给我的，你来找我，不要再责备自己了，好不好？”

而陆培泉眼里的画面是年鹤扶着庞松，在对着他默默流眼泪。他终于平静下来往后退了一步，任自己的眼泪流下，而后模糊在风雨里。

商明流在这段哭戏完成后喊了cut，接下来便该由郑海心把雨伞丢下走出镜头，营造幻觉结束后的真实场景。

但就在这一瞬间，原本扶着“庞松”的傅寄瑶立刻松了手。她的脸上沾了讨厌的泥水，急着喊助理过来给她递干毛巾，却忘了郑海心站的地方不平整，招手间变相地撞了老爷子一下。惦记着丢伞的老爷子失去重心滑了一跤，猛地歪坐在马路牙子上。

林昼蹭地从小凳上站了起来。他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