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1/2）

幻觉

光京亥时，西城依旧光芒鼎盛，东城却安静地宛如深海。

当朝的右丞相府建在东城最好的地段，进门主院摆了一具雄伟的猛虎木雕，每个拜访的人都会被那铜铃一样的凶横眼神可唬住。

但今日来的客人却对这老虎很是喜欢，站在院子里端详许久。

“胡大人要是喜欢，老夫遣人再造一具如何？”三朝元老文权首席，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屋内笑，快要腐朽的双眼竟看不出一丝浑噩。

胡必眯着眼连忙行礼：“闻丞相这是什么话，下官可没有这个福分。”

“大人的福分可不能说薄，茶水可有偏好？”老人拄着虎头拐杖挪到主位抛出下一个问题。

胡必最后看一眼那木雕，恭敬地坐到偏位上，状似苦恼：“丞相府内皆是难遇名品，下官贪心，不知如何抉择。”他细小的眼睛不断地延长，像一只精明的狐狸。

闻人汇怎能不知他的心思：“大人不要拘谨，想要何种老夫必应。”

“丞相大恩，”胡必摸摸自己的胡须，将视线与老者对上：“闻丞相府中还存有百瑞红香……”

“不知下官有没有这个机会浅尝一二？”

闻人汇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在短暂的沈默后轻轻擡手，瞬时间厅内仅剩的侍从也退开，只剩下两人在空旷的议厅。

这个老人似乎想到什么露出笑容，浑浊的眼睛却充满利芒：“全光京的百瑞红香早就随着那位主子埋在地下，老夫府中也拿不出这茶来招待胡大人了。”

胡必连忙颔首道不是，但虚伪的目光依旧没有减弱半分：“若丞相赏面，下官倒是带了一种与百瑞红香相近的好茶，不知丞相可有兴趣？”

闻人汇手指轻轻摸索拐杖的虎头，昭阳皇女以他身体不便为由勒令他在府中休息。他已经许久未入宫见过圣上，此时的光京每一处的风声都在紧绷，就算他这个休病之人也能知道局势的严重。

这个胡必，是来探他的站队。

总所周知，执政的昭阳皇女与右丞相闻人汇互不对头，虽然后者没有加入任何党派，但皇女大部分麻烦都是他带来的。他以皇女行事武断为由常常上书抨击，用词之狠，就剩拿着他的虎头拐杖敲皇女的脑袋。

百瑞红香，曾是丞相府常备的茶，是一位宫中主子生前最爱的茶叶。而后者也是身为三朝元老的闻人汇最骄傲的学生。朝中便传，闻丞相如此针对皇女，就是因为那位主子的关系。

与百瑞红香相近的茶叶，还能有什么？闻人汇突然攥紧虎首，只用了一瞬间平静自己的思绪。但胡必抓住了这个老人的变化，精明的眼底闪出光。

“小郡主身体安康。”

他站起来行礼，看着闻人汇终於动摇的神色露出浅浅的笑容：“此密报终将泄露，丞相若还为那位主子着想，明日亥时开门迎客便是。”

住在西城的好处是三步见美人五步闻妙曲，可坏处是夜夜笙歌让人不得安眠。

这对於睡眠前戏很长的人来说是折磨。

秋风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窗口洒进流动的浅光与烛火，模糊的歌声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她忍耐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狂喊，最后认命地坐起来发呆

光京，她只在幼时来过一次。同样第一次来的长姐因为兴奋还把她搞丢了，最后她还是自己找回去，前者不知寻人寻到哪个地方深夜才回来。

“看，我给你买了发带！”自知理亏的长姐拿出一条鲜艳的发带，笨拙地给哭哭啼啼的自己系上，“我们一样啦，你看。”说完教自己晃脑袋，两条发带交织在一起带走她的情绪。

秋风想着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披上衣服离开春淮楼。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夜风中香粉味减淡，热闹的人声从两道不断地衍生。没有随行的她在这样灯火斑斓的世界中像个异类。

“我急着找你，就去翻人墙了，还差点被打一顿。”长姐坐在旁边回忆，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挠头：“光京的孩子好可怜啊，弹琴弹不好还要被打手。”

不同的琴声相互交织，婉转的歌声给那些美人的脸颊添上粉色。翠色发带少女走的方向越来越偏僻，绕到了街道的背后，灯火不再那么耀眼，擡头望去能看到倚在窗边的歌伎。

“之后小风也别学琴了，看起来好辛苦。”长姐躺在她身边，根本不管自己有没有听她说话，自顾自地陷入回忆：“但是……光京的小郎君都……”

秋风被有些冷淡的夜风吹开发丝，这边邻接河水顺着湖光不经意地擡头，望见了一座高楼上某个倚在窗边的身影。

夜风有点大，吹开了乌黑的云层露出广寒长宫。

“光京的小郎君都好好看。”

月色笼罩在他的身上，白皙的皮肤透着缥缈的遥远意，过於空灵的双眼带了另外一种的久病颓废。男子坐在高楼上似乎有瞬间要乘着月光与风，前往仙境琼楼。

那人感受到下方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他像被劈坏神智僵硬地无法动弹。似乎有痛苦的哀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