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食（1/3）

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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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闭上眼睛。”海曼轻声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满了星光。

不！

随着尤莱亚对他的桎梏越来越松，艾伦剧烈喘息着，固执地不肯移开目光。

他一手托着自己的脖子，谨防它真的断掉，另一手伸向了海曼。海蓝色眼珠在晃动，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奇怪的是天地在倾倒翻转，很快掉了个个儿。

有人又将他扶起来，是科尔温。

即便这样，艾伦的双眼也没有合上。他使劲儿瞪视海曼，直到眼睛发酸发涩发涨，直到被泪水整个灌满，然后又大颗大颗地溢出。

“求你了。”海曼小声道。

“不，让他杀了我。”艾伦突然发狠，猛捶了一记自己胸口，“杀了我，尤莱亚。你的博士他活该，他该死——”

科尔温使劲捂住他的嘴，后者则像疯了似的抗拒着，甚至张口咬科尔温的手。血腥气到处都是，铁锈味在他舌尖蔓延。

但艾伦什么都顾不上了。

反正尤莱亚真的把海曼吃了，他也会疯掉。

“我劝你听海曼的。闭上眼。”科尔温声音压得很低，“别再试图激怒他，艾伦。”

尤莱亚没有理会艾伦，他径自上前走到海曼身边，笑吟吟道：“我以前吃过科尔温的肉，不太好吃，但确实吃完感觉不错。不知道你的怎么样。”

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细丝来，是极地之光。他将它在手中扽紧，将海曼结结实实捆住，这才满意道：“好了。”

海曼将视线从艾伦身上移开，他慢慢仰起头，轻叫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却穿透力很强，悠扬似风笛，又让人恍然间听到海浪翻滚，林叶翩跹。一瞬间，整个隧道里都安静非常。艾伦莫名想起第一次在火车车窗外看见海曼时的情景。

歌声让人的心跟着一同沉入水中，安静地漂浮着。

海曼周身开始变得越来越白，白色压到了一切。直到他干净的黑色瞳孔和所有黑色素都消失，他的肌肤越来越透明，越来越亮，最后那光芒淹没了整个躯体，变成一个白色影子。又复归于沉寂。

白色影子也消失了。

但艾伦知道，海曼并没走，只是隐身了。

因为他的吟唱声依旧持续，也因此提醒着他，海曼还在这里，还在自己身边。

一声古怪的爆炸声突然从那处传来，优美的歌声卡了一瞬，但又继续下去。有什么东西飞溅出来，在原本海曼待的那处呈放射状散开，好似一朵猩红色玫瑰。不过是由鲜血画就的。

艾伦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跟着这一声一起碎掉了。

不过还没结束，很快又陆续响起几声爆响，那仿佛鲸之歌的天籁之音每次都会断掉，但随即又继续歌唱。好像唱歌的人不想因此影响听众的心情。

血液从半空中像瓢泼大雨似的奔涌而下。后来不只是液体，还混杂着许多肉屑丶碎肉丶肉块。它们像融化的蜡烛那样缓慢地流淌下来，在地上越堆越多。直到最后，那摄人心魄的歌声停了，最后一块血肉像石子一样滚落到尤莱亚脚边，被后者一脚踩住，碾成了肉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下血雨开始，艾伦的眼泪就停不下来了。那些恼人的液体仅仅湿润了他的眼眶还不够，最后还要让他像被用切洋葱的手摸过那样酸涩得流个不停。

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太久没吃东西的胃在疯狂打结。他感到极度得不舒服，那一大团血肉，叫他一看到就像被烫伤那样胃部痉挛。哇地一声，他终于忍不住开始疯狂呕吐，涕泪横流。

科尔温终于将手松开，任他像煮熟的意大利面那样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吐胃液。

艾伦一边吐一边手脚并用，往前徒劳地划着，想拿手去触碰那堆血腥气浓重的丶乱七八糟的肉团——它们还在无意识地蠕动着。很奇怪，他根本不觉得这些东西是多么的暴力不堪入目，或者恶心不忍直视，他清楚地知道它们是海曼。是构成海曼的各个部分。

一想到那个总是让人心疼的可怜小怪物，他的心就紧紧地揪成了一团。

第一次见到艾伦，他就隔着窗户喊他，艾伦，艾伦。

直到现在，要被吃掉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叫艾伦闭上眼睛。怕自己崩溃时丑陋的模样吓坏艾伦，影响自己在他心里所剩无几的形象。宁肯最后隐身去完成这一切，再给他唱一支歌作为安慰。

“你这个笨蛋！笨蛋！”艾伦撕心裂肺地嚎叫，“我怎么会害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科尔温再度抓住了他的后领，制止他再往前，猛扑向尤莱亚。

尤莱亚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处，脚底已经满是鲜血。从他身后蓦然钻出数根细长的肢体，不同于海曼先前那种类似章鱼带吸盘的触手，那是粉红色的肉虫，带着针状牙齿和跟身体一般粗的口器。

尤莱亚伸出手，那些肉虫迅速冲到肉堆里，开始飞快吞吃那些血肉。

它们吞食的速度很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