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涂药（3/4）

宋离咬牙按住伤口，堪堪稳住了身子。

一直以来端正完好的束发，干净且一丝不苟的着装，此时都因长久的缠斗而略显凌乱，他尚且显得镇定，脸色却惨白到了极致，腹部的可怕伤口几乎像是一个血洞，不断向外淌着可怕的鲜红色。

沈瑜还想再说些什么，竟是被一个长老出声打断了思绪，那人大步站出，颇为不耐地叫住宋离：“帝君，此事虽然算是解决了，你却还是要护着这帮魔族，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以他们几人的身份，必是死罪难逃，早就该行刑了！”

沈瑜冷冷瞪了那人一眼，方才这几人都被吓得一脸怂样，沈瑜暗自气恼：如今危机刚刚解决，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宋离背对着众人，没有理睬为首那名说话的长老，令后者顿时不服气起来，竟是恶狠狠地小声嘀咕：“我听说帝君曾经有一男妃，就是……”

他话说得很轻，寥寥半句话还未说完，周围却霎时静得毫无声响。那长老心底没来由的一惊，他擡起头，一下撞入了宋离微微侧过，寒如冰窟的金眸。

“就是，什么？”

低沈暗哑的声音响起又落下，周围顿时噤若寒蝉，那长老入宫入得晚，对宫里一些不明说的规矩还不清楚。但即便之前不清楚，现在也因为其他长老们恐惧的眼神，以及当下诡异低沈的气场，完全了解到了——

男妃。

在宋离面前，这是绝对不能说，不能提的话题。

即便这二字并不会令人入狱受罪，长老们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这个话题，没有人会愿意因为这样一个话题而见到宋离发怒的样子。

一名长老上前躬身道歉，拉住被吓得发呆的同辈匆匆离开，免得引火烧身。

包括秦昭在内，身负重伤的秦氏几人由沈瑜接手看管，依照宋离的指示转移到了新的地点。

宋离回到了他所住的九宫之中，开启了一间许久未用的地下室，这里并不适合疗伤，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普通的房间里入睡过了，即便有结界守护，依旧令他难以安心。

百里十一送来了外敷内服的各类药草药膏，嘱咐宋离一定要用。

他倚在床上，隔着一层床帘，声音听起来很远。

“……半年以后的仙门大比，都布置妥当了？”

“帝君大人放心，准备都齐全着呢。”百里十一回答，“您安心养伤便好了，其馀的琐事，属下来处理就够了。”

“好。”宋离沈默了几秒，接着道：“你这几日放出消息，这次大比的结果会与帝位更替有关，本座会亲自出面审核，让那些掌门多多重视。”

“……帝君大人？！”百里十一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帝位交接一事事关重大，需召集三大长老一同商议，商议结果定下后不可再改变，还请帝君大人三思。”

“长老那边由你联系，日后本座自然能让他们点头。”宋离心意已决，表情没什么变化，“退下吧，本座要先休息片刻。”

百里十一迟疑了几秒，他不理解，却也干涉不了宋离的决定。怀着极为覆杂的心情，他抱拳低头，离开了房间。

周遭的一切重又归于无声。

宋离缓缓吐出一口血腥的气息，抠出药膏，往腹部的伤口敷衍般地抹了几下，他疲惫地阖上眼，等待伤口自行愈合。

伤口附近几处脏器和骨骼也因为魔气而受损严重，许多细小的伤口同时发作，针刺般的痛楚像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啃噬着他的全身。

宋离的额角，眉心，渐渐都布满了细密的汗丝，只要魔气渗透不深，他尚且能够通过运转灵力，尽可能缓解疼痛。

但他没有动作。

就好像一个孩子在故意耍性子般，他咬牙忍受着如浪涌般翻滚的痛楚，像是在故意报覆自己，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伴随着剧痛一并到来的，是接连不断的耳鸣，幻听。

他半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又隐约出现画面——

一个穿着深蓝长袍的男人站在某个山崖边，低着头，从宋离的方向，看不见他的脸。

男人倒抽一口冷气，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了一缕银白色的气体，装入一个香炉般的容器里。

宋离很快意识到，那是他自己。

在万缚之海，他将自己的软弱，连同自己的记忆一同囚禁的那一天。

师尊苍老且焦虑的声音传来：“住手吧，孩子……发肤与魂魄的重要性，你怎会不懂？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

“糟蹋？”冷漠的声音响起，令他自己都觉得陌生，“若是早些知道有这种方法，本座又何必痛苦这么多年？”

七情六欲，软弱，痛苦……只要将折磨他的那一部分抽离，就能得到永远的解脱。

宋离曾是那么认为的。

老者沈默了一阵，缓缓地说：“痛苦虽苦，可一个完整的人，不该缺少这些，如今你早已脱胎换骨，最难熬的日子也已经过去……”

“……本座心意已决，师尊，你不必再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