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涂药（4/4）

装载着他软弱，痛苦的灵魂被束缚于窄小的容器，宋离慢慢将手掌打开，属于他的种种盛满苦楚，心酸与不甘的记忆，也笔直地坠了下去——

如果无法疗愈过去，那就舍弃过去。

那时的他仍在寻找能够覆活宋情的方法，在濒临崩溃的境地里，只能选择这条注定无归的路。

可萧无双却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连宋离都不愿再触碰的痛苦，却被他接纳，拥抱，将其从深渊中解放。可宋离还是没能战胜过去的自己，反而因此害萧无双丢了性命。

到最后，留给他的只剩悲剧。

明明每一步都经过静心考量，到头来，却发觉自己早已在痛苦的循环中深陷。

昆仑长老的话，直到那一天他才理解。

软弱也好，痛苦也罢，都是一个人构筑灵魂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一颗欠缺了感情的心脏，一个失忆的人，还能够去爱吗？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疲惫过，宋离迟钝地感到了一丝由心而生的痛苦。

很久很久，他都一直这样闭着眼，沈默地蜷缩在床的角落里。药膏涂抹在鲜血淋漓的巨大裂口上，微弱且缓慢地起着作用。

在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宋离从充斥着梦魇的浅眠中惊醒。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他看不见萧无双的表情亦或是反应，一切皆恍然的世界里，他似乎听懂，萧无双正在担心他。

宋离挣扎着攥了攥掌心，松开，缓缓伸了出去。

萧无双也同样楞了一下。

他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或许是没有见过如此示弱的宋离，他没有再责问什么。但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仍然没有动静，萧无双这才不安地晃了晃他。

宋离并没有醒。

他眉间的沟壑皱得更深了，鼻息间气息粗重紊乱。萧无双急忙抱着他让他躺平，腹部的伤口缓慢暴露在空气中，模糊的血肉里，赤红与深黑的颜色宛如泥浆般搅弄在一切，可怖至极。

萧无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点点为他上药，动作极尽轻柔。

沈默的空气中，血腥味逐渐被药膏的清凉气味盖了过去，

宋离手心渐渐渗出冷汗，双眸忽然睁大，从短促的梦魇中惊醒过来。他直直地看着前方，萧无双便擡起头，默然与他对视。

宋离高大一截的个头，此时却因苍白的肤色显得有些消瘦病态。他脱力地躺在床上，呼吸逐渐平稳。

半张着干燥的唇，他默默看着萧无双为他上药的动作，竟没来由地笑出了声：“……你若是有一点解气，我伤的也不冤。”

萧无双瞥了他一眼，手里的力道默默加重，好笑又无奈地听他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声。

曾经为他起起落落的心脏，不可能凭空消失。也许正如宋离所说，在他闯进屋子，看见宋离这般模样的一瞬间，他的确动摇了。

也许他是明白的，宋离已经不同往日。即便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攻势，也没有偏执的步步紧逼，萧无双还是渐渐回到了他的身边。

宋离惨白着脸，缓缓地靠了过来。

被一双臂膀牢牢环绕，又用力圈紧的触感，令正出神的萧无双呼吸一滞，剧烈的心跳从彼此靠近的胸口处震荡了过来，他沾染着药味的双手还悬在半空，略微僵硬。

想推他，却又听见他轻轻地出声。

“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吧。”

萧无双半睁着眸，悬着的手最终还是落了下去，没有回抱住他。

同样，也并没有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