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3）

第 31 章

暮色渐深, 惨白天边最后一道光亮褪去，萧凌一人一马疾驰在官道上，终是赶在了宫门下钥前抵达。

翻身下马, 驻守宫门的禁卫看见来人不禁揉了揉眼, 待确定来人当真是三殿下后, 方才抱拳行礼, 随即放行。不是不识来人，也不是天色昏暗, 而是从未见过三殿下如此英姿勃发丶策马持缰的一面。直到对方开口说话，自明身份，守卫禁军方才确定自己不是看花眼了。

长信殿中, 元熙帝端坐椅上, 面上神色愈发沉重。

一刻钟前，内侍来报，说三皇子入宫求见，元熙帝只当是内侍报错人名了, 再三确认过后, 又问了两遍“是策马而来, 不是入宫寻太医来的”后，方才叫人在长信殿候着。

此刻, 听着景初一字一句阐述的情况，元熙帝本沉重的脸色上已渐见怒色。

“禀父皇, 这便是儿臣在京郊瓷窑中发现的官银, ”萧凌说着, 上前几步将特意带来的几锭官银双手呈上, “儿臣记得，户部下拨专属用途的官银时, 皆会在底部刻有标记，故儿臣在看见瓷窑中银子底部印记时，不敢妄动，立即入宫想向父皇禀报此事。”

“请父皇过目。”

这批下拨的筑堤官银，是户部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出来，元熙帝为此事在朝堂上被烦了好几日，还气得卧床了两日，对底部所标记印象深刻，一看便知。

元熙帝接过银锭，待看清底部标记的记号后，随即将手中银锭往桌上重重一拍：“好他个王文墨，朕信他用他，他便如此为官行事，这样的蛀虫，便是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为惜！”

动静太大，几名被打发至殿外伺候的内侍都被不禁被吓得埋头缩了缩肩。

“父皇息怒，身体为重。”殿中，眼见人怒红了眼，萧凌劝道。

“京郊瓷窑一共发现了多少官银？”盛怒之后，自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该做，元熙帝背靠椅背，单手扶额，声线略带颓唐地问道。

“回父皇的话，数额太大，尚来不及点清数额，儿臣便先赶着入宫来禀了，”萧凌温声回道，“不过府上家丁路遇外出追捕嫌犯的云阳侯府小侯爷，儿臣已恳请他带人将瓷窑周围各处围住，以防银钱丢失。”

“而馀下之事，因太过重大，儿臣不敢擅作主张，故才赶着入宫，请父皇定夺。”

“你做的很好，”元熙帝转将扶额的手捏了捏眉心，长舒了口气后，又道，“云阳侯府为我大周之臣，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何来‘恳请’一说。t”

“你是朕的儿子，朕亲封的景王，往后大周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别再说出诸如‘恳请’之言，那本就是你可随意调遣的人手。”

萧凌拱手，温和应了声：“儿臣知道了。”

这么声不温不火的“知道”多少令元熙帝有些气恼，要说他膝下已然成年的三子，萧翰浮躁，行事激进不沉稳，萧炎骄奢，仗着自己的偏爱这些年做出的混账事不胜枚举，唯眼前拱手站着的第三子萧凌，虽为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但终究少了几分帝王家的霸气。

他那副不争气的身子骨，自己都照料不清，更遑论顾及国事。

也怪自己这些年的不闻不问，再次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三儿子，又想起另两个儿子做出的混账事，吐了口浊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萧凌听见头顶叹息，没有擡头，只继续道：“儿臣在京郊瓷窑发现银子后，将周围各处安排好后，便立即入宫前来面见父皇，”萧凌仍保持着拱手的谦和姿态，继续道，“一是事关重大，许多地方需要父皇定夺，二则是涉及的官银数额太大，如需清点，还得派户部官员前去。”

“大理寺那边，儿臣已派人前去传了话，可户部那边……”萧凌说着顿了一顿，面露犹疑之色，“因银两数额过大，且瓷窑偏僻地形复杂，为防人心生贪念，再起波澜，故儿臣以为，此事当由父皇出面，方才妥当。”

一番语气平和丶有理有据的言论，既将自己行事的顾虑隐晦说了出来，又将陛下至高无上的皇权地位突显出来。

听得本扶额的元熙帝眼眸微擡。

一双苍老却仍锐利的眼在萧凌身上来回逡巡，先前见时，眼前这个三儿子多是病弱体虚的样子，今日瞧着人精气神似都好了不少，到底是婚事吉利，姜太医之女，确是将人照顾得极好。

探究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圈，许久，方才将目光一凝。

也该是他为国分忧的时候了。

“今日时辰已晚，你宿在宫中便是。”元熙帝说这话时，已然坐直了身子，寻到被贪官银，这如何来看都是好事一桩，江南被冲毁的堤坝至今都未修好，不就是缺银子耽误的，如今解了燃眉之急，何人该罚，何人该赏，他心中清楚。

“明日早朝，你一并入明德殿旁听。”

萧凌闻言，垂低的双眸一凝，却因俯首的谦和之姿令上座之人未能看清，他等这一句话，已经太久了。

双手作揖，深深一拜，说话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