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鬼宗遗民，褐玄（1/2）

这四周是被人掏空的，十二个龙头对着池子放水，等到池子里的水淹过他的脑袋，几欲将他淹死时，密室的水又迅速退去，新鲜空气重新灌入他喉咙中，将他从死亡的边缘中拉了回来。

他四肢被锁链牢牢绑住，只能张口骂柳清兮。褐玄搜肠刮肚的找出最难听的话来骂他。骂到最后必须加上一句，你是不是忘记为你而死的付明安了。

等到他骂到咽喉发肿再也说不出成句的话来时，柳清兮才从上头下来。密室周围点着壁灯，微微照亮他来。褐玄眯着眼睛看他，柳清兮这人最擅做水磨功夫，他很少杀人，但他很爱磨人，如驯兽师般，一点一点的将猛兽的爪子磨平。

死并不可怕，过程才可怕。

“柳……清，兮。”他嗓音沙哑如乌鸦，说出字难听到听不清了。柳清兮读着他的唇语，知道他在讲——柳清兮，你他娘的就是一个伪君子！

他看着他，良久后，褐玄先败下阵来。他垂下头，沙哑道：“你不能杀我的，你起过誓的，不杀我族一人！你起过誓的，所以你不能要我性命。”

柳清兮闻言，笑了笑：“死有什么可怕的，生不如死才可怕。”

褐玄望着他，如见疯子。柳清兮有一双好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可弹琴可拿剑，可做茶可行文可杀人。彼时，他一根一根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都跟你说了，阿南是我罩着的，你竟真的敢动她。胆子很肥啊。”

褐玄听着张口大笑。笑的喉咙出血了，却还是再笑。众人皆知柳芳君清朗如月，干净如风，却鲜少有人见过他十指沾血的模样，但他褐玄见过，十年前他一席蓝衣成血紫，踏尸山过血海如修罗，如今十指血未干，他却脱下了血袍换素衣，再扮谪仙模样。

他笑道：“血魔柳清兮，竟做了人间人的守护神。你凭什么守护她，不就是他们家给你一点温暖吗？可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可是连命都给你了！你怎么不为她想想啊。”

“她已经死了。”

“她能活过来！只是你不愿意救，你不肯拿古南栖的命去换付明安的命！”

“凭什么要拿古南栖的命去换明安的命！古南栖没欠明安，更没欠你我，她的命是她自己的，谁也不能抢，若你敢夺，即使违誓，我也杀你。”言毕，他转身欲走：“这一次，我放过你。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他转身时，捆绑着褐玄的铁链松了，褐玄瘫坐在地。他连声道，你已经忘记小姐了，你已经不爱她了。

柳清兮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藏在袖子里，紧攥成拳，心道：爱这个字，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外头是个晴天。大大的日头挂在头顶上，照的知了嗡嗡叫。沈长风握着一根光亮的竹杖站在树荫下，斗笠破了檐，细碎的竹片头从上头冒出来，旧道袍洗到发白。

柳清兮朝他走来。二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沈长风说他要去谋前程了。柳清兮说，我送你到城门口吧。

二人走到朱家的铺子前，柳清兮为他买了二斤酱猪蹄，再来一坛女儿红。沈长风将肉挑在竹竿上扛着，酒拎在手里，走两步喝一口。柳清兮本想再为他要一坛，他摆摆手说：“一坛也好，二壶也罢，总有喝完的时候，不用拿了。”

柳清兮笑着说了句，也好。说话间二人便到城门口了，排队出城的人很多。沈长风顶着破斗笠，扛着青竹竿，挥手道：“回吧，别送了。”

他站在他身后，看他为谋前程，出了泸州城。

另一边，大雾岭上，海妖正蹲在桃树下扫一座坟。古南栖盘腿坐在树荫处。海妖是个话很多的人，就在这几天的功夫里，她已将坟中人的故事讲与她听了。

此坟名为将军墓，里头无尸首，只有一副铠甲和一套红妆。将军名贺鸿武，十年前战死盐城，一人杀三千人，身上被羽箭刺的跟刺猬一般，竟站着不倒，面东而立。

十年风尘过，盐城血未干。说起盐城一战，说书人总会将那惨烈的画面轻描淡写的带过。隆重讲的是长公主李清欢匹马奔盐城，一杆长枪挡万敌，死前宣嫁贺鸿武的事。

传闻，当年，盐城尸堆成山，血流成河，援兵久久未至。长公主赶到盐城时，贺鸿武正站在千人的尸骸上血战。

李清欢单枪匹马上阵杀敌，一枪一鞭，直取敌军将领首级。她是端朝第一女将，当时她面朝尸山血海，背对盐城，掷地有声道：“我，李清欢今日嫁贺鸿武，无冠无冕无贺词，三万豺狼做宾客，万片血海做佳酿，十里刀光做应酬，新坟做新房，血海做红妆。此战后，碑篆姓名——贺李氏！”

她死时，面朝贺将军，二人分站东西二头，遥遥相顾。因死而不倒，被敌军砍成肉酱，践踏成泥。等到柳清兮与海妖带援军赶到时，盐城外的将军与公主都变成了血土。

此战被人载录入册。古南栖每每听人提起，都觉沉重。

彼时，海妖将一捧新土捧到旧坟头上：“再过两天，你便可以下山了。”

古南栖：“您真的不下山吗？”

“不下。”

古南栖没有再问为什么了。

两天的时